伴著血月與閃電，醞釀許久的雨水終于墜落，嘩啦啦地敲打在巖石上，冰冷污濁，帶著鐵銹味、酸腐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與腐臭味，澆潤著黑暗中的荒野。

身著皆是黑衣的陳封與蘇安然并肩而立，靜靜地站在一處窩棚房頂，俯瞰不遠處的礦坑。

此處脫離血月主覆照范圍，但仍能感受到它散發的詭異力量，只是已無大礙。

雨水未澆在兩人身上，蘇安然站至他身旁，用靈性撐起的靈能能量場將落下雨水盡數蒸發排斥，上擴出一層白蒙蒙的霧氣。

在脫離祭祀場后不久，她慢慢緩過神來，大致明白先前的處境與危險，以及是誰救了自己。

當時有徹底失控，喪失個體意識，轉化為瘋狂而混亂的生物。其實，即使身處血月輻照之下，以她不俗的靈能神序階位，也不應有如此大的反應，只因仰頭直視血月，而后遭受無與倫比、難以言喻的沖擊。

神明不可直視即是此原因，只因看上一眼，只因瀕臨近處，便可能承受不住祂散發的威能，或肉身崩潰、或身軀異化、或精神混亂、或生命凋零、或靈魂潰散、或化為虛無……

蘇安然停下揉動眉心動作，欠了欠身，垂著腦袋，向陳封誠摯說道：

“謝謝！謝謝您救了我。”

“嗯。”陳封點頭應下，側頭看向她，見她面上紅暈仍重，眼白猶有血絲，問道：

“感覺還好嗎？”

“不是太好。”

蘇安然輕聲嘆氣，低聲簡單描述：

“腦子里很亂，似乎有很多人在憤聲咆哮，有更多的人在哀聲哭怨，催促著我去殺人，殺更多人。而且，身體似乎也不太妥，莫名的燥熱能量在體內奔涌，不受控制，并且仍在傷害肉體。”

“那是血月異常力量，對肉體與靈魂的侵染，之后需要盡快清除，但沒有大礙。”陳封答道。

雖說經受血月獻祭不是很多次，但他對于血月異化作用已了解得七七八八，無非兩種，瘋狂與混亂，瘋狂作用于精神、靈魂層面，混亂作用于血肉、軀體層面。

每次經受血月都會對肉體與靈魂產生侵染作用，最后誘發不可控、不可知的危險后果。

只是，陳封自身較為特殊，微光可以有效清除靈魂間侵染，肉體的異常性感染亦會被軀體內的銀基金屬病驅離清除。落在其他人身上則不會那么好受，需另想它法來清除污染。

“非常感謝，我明白了。”

蘇安然點點頭，再次萬分感激地答謝，作戰方案是她提出并實施的，仗著自身不俗能力，強行攻擊與追擊邪教徒‘赤兔’，確實有欠考慮。

并且還直視血月，最終讓自己的隊員去搭救，她有些羞愧，埋著頭盯著腳尖，不敢注視他的臉色。

不過，結果尚是好的，‘赤兔’明面上已伏誅，并獲取到大量的智控核心與一枚意識核心，后續可能會發掘出更多關于‘赤兔’，以及月光會其他核心成員的資料。

將紛亂心思籠了籠，羞愧紅潤的面龐恢復鎮定，轉而問道：

“現在情況怎么樣？”

“血月祭祀陣基本被破壞，礦坑內共九枚血石，已取回7枚，另外2枚遺落在礦底深處，暫時無法取回。”陳封答道。

在發現還有2枚血石遺落在礦坑里時，陳封當即派出兩只機械狗，去坑里找回，不過希望很是渺茫。

礦坑底部灌滿粘稠的血水，無數肉塊在其間沉浮，夾雜著殘肢斷臂與頭顱肺腑，沉重的機械肢體、車輛鐵板沉沒在底層，各式造型怪異而夸張的異形種浮在表層，探出極為丑陋，極是猙獰的頭顱。

粘稠血漿似被血月光煮沸一般，不住冒出一個個鼓泡，蒸騰著污濁難聞的血腥氣。

并且，血漿、肉塊與肉肢還在不停膨脹與生長，既有血月的異常作用，也有‘不死’基因強大的自我繁殖能力，它也在促使著血肉增漲。

兩枚血石沉沒其中，不見蹤跡。

兩人盯著礦坑里的動靜，謹防有所異動，若冒出不知名得怪物，也好來得及逃跑。

陳封繼續匯報信息：

“‘赤兔’遺留在矮山礦場的有生力量基本被清除，但不排除還存在大量監視器，也不排除有月光會其他成員在附近活動。”

說到此，他頓了頓，又接著以平靜而自信的聲音道：

“其實，我認為還有其他月光會成員存在，不是‘黑羊’楊墨，而是另有它人。你獲得的那枚意識核心，希望可以讓我復制一份數據，說不定會有了不得的發現。”

“可以。你復制數據時注意些，以防被‘赤兔’反入侵。”

蘇安然稍著思量，即攤開手，手掌五指虛握，有兩枚核心，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棕色智控核心，一顆核桃大小的墨黑色意識核心。

雖都是圓形，但表觀外觀與內核機理都不相同，很容易分辨。

“明白。”

接過兩枚核心，未作停留，陳封自背包里掏出柔性平板，與它們連接上，所有的數據復制與解析都會在單獨的軟件虛擬盒里進行，并且平板硬件亦會斷開所有外界連接。

之后將會由青禾派生的程序在軟件虛擬盒里執行數據解析工作。

在不多的操作后，所有的數據都開始復制，等候期間，陳封繼續說道：

“協會支援的兩隊執法隊正在趕來，預計五分鐘抵達矮山礦場，不久后我們便會見到。”

話音剛落，遠處的東南方向，烏黑云層下現出數點閃爍的警示紅光燈，數架武裝直升機式飛行器疾速而來，螺旋槳葉旋轉的騰騰聲傳至耳邊。

正在這時，地面某處隱秘位置爆出一陣火光，那是火炮擊發的焰火，數枚防空炮彈向天空飛速撞去。

嘭！嘭！

接連兩聲震烈的爆炸聲，伴著龐然火花在黑暗里炸現，火紅之色極盛，為這荒野之中增添一抹熱烈。

其他飛行器反應過來，紛紛躲避，向著下方的防空炮陣地傾灑子彈與炮火。

一場地空戰斗在遠方打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