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鯨殘骸持續燃燒，頭破血流的巴伊科用力推開機蓋，掙扎著爬出來。

卡倫半蹲在他面前，眸子里的古老威嚴不似凡人所能柄有，讓巴伊科升起命不由己的惡寒。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巴伊科唾一口血沫，掌心朝天妄想站立，終是無用之舉。他殺人無數，但一輩子都沒見過此等離奇之事。

一名人類，擁有九十八個宛若天使圣翼的手臂，顛覆了他對世界的認知，他甚至認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類，但也不是怪物，更像是傳說中的....神？可神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嗎？

“我是與你為敵之人。”臂翅走地、飛沙走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能流進每一縷血肉，十八般兵器將巴伊科的脖子、雙腿、雙手架住。

巴伊科聞到腥味，不是卡倫身上的味道，是他自己的，劇痛從四肢傳來，令他不受控制的雙目滾圓之翻瞪，薄冰凍結嘴唇，紅色霜屑飛濺落地，聲音卻是噗嗤噗嗤的切割聲，以及卡倫的那句：“可曾聽聞帝國禁術？”

八星冰輪切割著四肢，就像肉聯廠的首席屠夫鉆研砧板肥豬，二者都認為受虐者沒有痛覺。

“不....不符合法....法律。”

巴伊科神志不清的念叨，法律禁止使用八星冰輪，他哀求卡倫遵守人道主義。

可惜卡倫不聽。

“巴伊科大人....”巴伊科喃喃自語，眼神愣住，沒了生機。

卡倫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手掌按住他的臉，連同他的發髻一起掀開，竟是另一張臉。

人皮面具。

他不是巴伊科，只是替身。

真正的巴伊科在哪里？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一開始就不在曙光報社。要么在曙光報社，但是早就跑了。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巴伊科是如何逃跑的？卡倫沒有看見有人離開報社。

除非，有暗道！

臂翅縮回體內，將破損上衣脫下去，顯出鐫刻般的肌肉線條，腰間白刀卸掛，頗有幾分放蕩不羈。

古特·拉里森的脊椎好用是好用，就是費衣服，以后干脆常備幾件上衣算了。

卡倫拿出急救外傷藥，將重傷的馬克安頓好，然后在廢墟仔細搜索，很快便發現一個暗格。

啟動暗格，地板打開，一片漆黑。卡倫打著防風火機，借助微弱的光亮探索樓梯，盡頭是一間金屬房，門上有一個狹長的窺窗，有光亮溢出。

卡倫推門而入，頓時被眼前慘無人道的場景鎮住了。

陽光穿透天窗，冰冷的機械床上，躺著一具具異族尸體，被挖掉心臟的血族、失去手臂的夜巫......

它們被鐐銬鎖住，沒有絲毫動靜，當然尸體也不會有動靜，只是死寂的面孔統一而麻木地注視著窺窗，或許是因為生前在眺望一角光明，又或許是看見潔白鴿子在窗臺落腳。

可惜白鴿只是白鴿，世界沒有和平鴿這類物種，就算有，那也肯定是瀕危物種，真正有用的依然是異族器官，它們在紙醉金迷的黑市上被權貴追捧，大人物們急不可耐地釋放本性，你追我趕地變成夢想中的怪物。

“人間慘案集中營。”卡倫搖頭嘆氣，有需求就有供應，有買賣就有殺害，市場如此，無可救藥。

不過話又說回來，異族器官移植都有排斥反應，自己替換了天使的脊椎骨，為何屁事沒有？難道是自己天賦異稟？

繼續探索區域，房間最深處是一片廢墟，推測這里先前應該有一條道，巴伊科從此道逃跑，順便炸毀了通道。

卡倫提起地上的垃圾桶，桶內是四十支隨意丟棄的報廢針管，桶壁貼著一份說明紙：

“萬感勛爵”帕夏開發的鎮定劑，由?混合其它源制造而成，注入后能抑制異族，對人類無效。

卡倫有些困惑，因為他從未聽說過?。?這個符號在帝國的國徽上也有，有什么含義嗎？

咔咔咔......

是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房門緩緩打開。

有人進來了！

事情來得很突然，卡倫沒想到有人會突然進來，外面死得死，傷得傷，就他一個人活蹦亂跳，誰會進來？

卡倫剛準備拔槍警戒，內心卻突兀得蹦出一個想法，絕對不能和來者見面。

來不及多想，他躺在一張空床上，鉆進裹尸袋，封上拉鏈將自己密閉。

砰。

是房門關閉的聲音。

噠噠噠......

是高跟鞋的聲音，從腳步聲中能夠判斷，只有一個人進來，大概率是女人。

卡倫屏住口鼻，盡量減少呼吸產生的氣體，防止被發現，仔細聆聽房間一舉一動。

砰砰聲不斷響起，那人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并且非常急躁。

呼！

卡倫感覺自己被擠了一下，是那人坐到自己這張床上，由于實驗室用的單人床，所以她幾乎緊貼著袋子。

這個時候可不能動，卡倫冷靜得可怕，盡量將心跳速率減緩，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噗噗噗。

什么聲音？

就在疑惑時，卡倫鼻尖聞到一股淡淡幽香，是香水的味道，原來是按壓香水瓶的聲音。

香味很淡，卻讓卡倫的眉毛稍微皺起，因為他覺得這味道非常熟悉。

不過還好，噴香水的話，代表她沒有發現自己，只有成熟精致的女人才會噴灑淡味香水，而且只會在心情愉悅時噴灑，代表對容貌的絕對自信。

只需要等一等就好，她忙完后應該就會離開。

“你會在哪里呢？”女聲在耳邊回蕩，那喃喃自語的唉聲嘆氣里流露一抹獨孤。

一只手撫上尸袋，卡倫的右手緊握白刀，實際上從躲進袋子那一刻起，手就沒有離開過刀柄。

手又縮了回去。

砰。

緊接著上房門關閉的聲音。

卡倫懸著的心略微放下，甚至不敢長舒一口氣，生怕弄出一點聲響。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不知過了多久，卡倫才小心翼翼拉開袋子，緩緩探出腦袋打量一番，確定無人后才心有余悸地鉆出來，盡可能揩掉身上濕冷的臟血。

噗！

是香水噴出的聲音。

卡倫頓住了，僵直的身軀勉強回身，機械式抬高視線，透過細密水霧，瞥見一雙九厘米三環鉚釘高跟鞋、印有花紋的細膩黑絲，大腿的絕對領域和小腿腳踝有一圈掛針的黑帶裝飾品。

但仔細看去才發現，那不是裝飾品，而是縫在皮肉里的黑線，密密麻麻。

再往上看，腰部、頸勃、左手腕、右手腕、肢體關節處同樣縫滿黑線。

“三年未見，親愛的。”她白發飄落，漆黑的眸子有光芒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