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這個孔夫子也并不是后世以為的那樣不茍言笑、迂腐死板。

在設宴款待嬴昶的時候，他在席間談笑風生，簡單的幾句話，就把大家逗的笑逐顏開。

豐盛的午宴結束以后，孔子命令府中的侍女上茶。

嬴昶頗有感慨：“世人都傳說，圣人您一本正經，不茍言笑，今日一看，那都是別人誹謗您的。”

孔夫子搖了搖頭。

“除了三綱五常的大意以外，其他的事何必那么嚴肅，偶爾說笑一下也不為過嘛。”

說到這里，他的神色忽然嚴肅了起來。

“都說秦始皇的六兒子嬴昶，是一個被嚴重低估了的皇子。”

“近日來在機關城以及土地的所作所為，老朽也曾聽說過。”

“現在，老朽有幾句逆耳忠言，不知道閣下能不能聽？”

看來這位老夫子并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啊。

我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原來都不能瞞過他的耳朵。

既來之則安之，聽聽他說些什么吧。

于是，他點了點頭：“晚生愿意洗耳恭聽。”

看到嬴昶彬彬有禮的樣子，孔夫子也暗暗點頭。

“天下禮崩樂壞，你們大秦趁機擅僭王號，這原本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了。”

“后來周赧王逃入你們秦國，這可是你們秦國最大的幸運。”

“你們秦國不但不助他重新打回洛陽，還虐待于他，最后郁悶而死，這事做的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按照周公的禮制，天子死在你們國家，你們的國君就應該自殺謝罪。”

“誰知道，他不但把齊楚燕韓趙魏等國家都滅了，甚至連洛陽這個天子禮教圣地也都滅了。”

“不但如此，還毀壞了周王室的宗廟，殺掉東周君，叫我天子絕后，這是有道之人干的事嗎？”

要講起這些子曰詩云的話，嬴昶想要用這些跟他辯解，那真是正人面前賣論語。

他情不自禁，冒出了一些后世的理論。

“這個鍋我大秦不背！”

這話一出口，孔夫子的七十二門徒一個個全部愣住了。

子貢一向以嘴皮子利索著稱，馬上跳出來說。

“我們大家以禮相待，沒有人叫你背鍋呀。”

嬴昶笑了笑，給他們解釋起來。

“背鍋是我們家鄉話，就是代人受過的意思。”

這幾個早已成了仙的人點了點頭。

“三百多年沒有去凡間，已經有了這么多的變化嗎？”

嬴昶繼續辯解：“我的意思是說，滅亡周朝的是周朝自己，孔夫子他老人家不該叫我大秦代人受過！”

子貢追問一句：“那你說是誰的過錯？”

“想當年，韓趙魏三家滅智，匯報給周天子，天子不丹不加以針法，反而承認他們為諸侯。”

“田恒流放姜姓齊國的君主，取而代之，也匯報了周天子，周天子也不敢討伐，反而承認了天衡諸侯的地位。”

“本來東周就已經剩洛陽的十幾個縣了，周天子還要把它分給的兩個弟弟，一個東周君，一個西周君。”

“結果東周軍和西周軍打一個不停，周赧王氣不過，才逃到我們大秦避難。”

“結果占據洛陽的東周君自己不爭氣，守不住祖先的江山，怎么怪我們大秦呢？”

聽到他說的條條有理頭頭是道，子宮的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嬴昶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說。

“滅赧王者，赧王也，非東周君也。”

“滅東周君者，東周君也，非秦也。”

“使赧王愛護國人，則足以保帝祚。”

“使東周君復愛赧王之民，則遞千世而之，萬事可為君，誰得而族滅也？”

“赧王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

這些話自然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從后世大唐杜牧寫的詩句摘抄的，個別詞句加以改造，當著孔夫子的面背了出來。

孔夫子和他的幾個門徒全愣住了，大家對視一眼，雖然不愿意相信，卻知道他說的有道理。

孔夫子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給嬴昶行了一個禮。

“六皇子你說的對，孔丘受教了！”

聽到孔夫子這么說，嬴昶也抹了一把冷汗。

跟大名鼎鼎的孔夫子之乎者也，容易嗎我。

多謝我們中學的語文老師，用教鞭逼著我們背《阿房宮賦》，要不然今天可真就糗大了。

愣了半天，在孔子的身后轉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卻不是仙人，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后生。

孔夫子笑呵呵的說。

“這是我的后代孔鮒，他在你們秦國經歷了許多事，剩下的話就由他向你探討吧。”

原來是這家伙。

讀過司馬遷史記的嬴昶知道，這個孔鮒是個不滿現實的人，陳勝吳廣大起義的時候就投靠了他們，做了陳勝的博士。

就聽他說：“就算周朝不是你們滅亡的，可是你們大秦這么殘暴，怎么叫老百姓活？就不怕天下人揭竿而起嗎？”

如果我沒有穿越，那事或許會發生。

但從今天起，沒有那個機會了。

因為，我不允許！

于是他說：“雖然我也認同和平友誼博愛的思想，但這個社會一向都遵循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這時候孔夫子突然插話說。

“你說的不對，人剛剛出生的時候，都是善良的！所有的人都可以被仁義而感化！”

嬴昶馬上給懟了回去：“那么當年先生您去勸說盜跖的時候，為什么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我……”

孔夫子的話沒有說完，嬴昶馬上給他打斷。

“而現在，盜跖躲在墨家的機關城里，一個月前，我略施小計，就滅了機關城。”

“現在我不需要對盜跖講什么道理，只要我輕輕一個令下，他馬上就會盡心竭力的去為我辦事，老夫子你信不信？”

那個沒有成仙的孔鮒，早躲到老祖宗的身后去了。

孔夫子張了張嘴巴，嘆了一口氣。

嬴昶繼續說：

“就像老先生，您要推行自己的主張。”

“如果憑借您的仁義去，只會被一些兇悍的蔡人給你圍得幾天幾夜吃不上飯。”

“相反，如果您動用了自己不俗的武力，普天之下又有幾個是你們師徒的對手？”

“戰爭的目的不是死人，而是想通過戰爭這個手段，打擊那些不愛和平的人，從而達到和平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