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靈素的一些要好師姐師妹們，總問她為何站在那兒，但她每次都面帶羞澀，支支吾吾轉(zhuǎn)移話題，不好意思與人說話。

實際上，她其實每天都是在等那想要看到的身影。

那個樣貌英俊的少年，還有跟在那少年身旁的可愛大白狗，這位女子不知道更喜歡哪個。

她不愿意與同門訴說心事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之前有一天，她夸贊那位衣服渾身破爛的少年生的好看，因為此事她受到過師姐師妹們揪著她耳朵的圍攻。

但這些絲毫沒有改變鄭靈素的想法，她就是覺得，那少年，多好看啊。

哪怕是很少有機會見到他一眼，她都很開心。

而在上次出虹谷虹鐘敲響的時候，她恰好在主峰之上，跟隨著人群一起到了那片寬闊的場地之上。

那時候，少年在虹鐘下，撕心裂肺的傾訴著，鄭靈素在人群中之中，也隨之淚流滿面。

那顆早已心生愛意的心，便在那一刻徹底淪陷。

可眼下，同樣是衣衫破爛，二人所能站立的地方已經(jīng)不復當年，已是青年的少年臉上染血，女子依舊流淚。

蘇云那稍帶疑惑之色的血紅雙眼，她看得一清二楚，鄭靈素知道心上人連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但她不在乎。

剛才那句為什么，好像是在問他，為什么明明你是那么的在意他人性命，卻要這樣殺人。

又好像是這位女子，將心中壓抑已久那個問題說了出來。即便你已經(jīng)屬于別人，但為何要離開在我的視線里。

可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也不過是一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對鄭靈素來說的流水是眼前人，而蘇云的流水，早在秋水城中就不復存在了。

“柳浩言在哪。”

冷漠的話語傳出，讓鄭靈素一怔，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此事對眼前人來說，若想善了，除非這里所有人全部死光。

那樣就不會有人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五宗不會聯(lián)合誅殺他。

沒有得到答案，蘇云劍鋒所指的女子仍要執(zhí)意朝前走，“啪”，儲物袋由手中掉落在地，他的身形消失。

下一刻，他手中長劍就要斬下這位女子的頭顱，可蘇云在看見那雙流淚已經(jīng)閉上的眼睛，終歸是留了手，用劍柄將其敲暈過去。

“蘇云！他是蘇云！”

許多出虹谷弟子被鄭靈素的那句所提醒，終于是讓他們想起來了些什么。

“蘇云？千師姐未來的道侶，居然是他！”

一道道仇視的目光向場地中間看去，剛才死去的一百多人中，起碼有二三十個是出虹谷之人。

“蘇師兄，即便你不是出虹谷弟子了，可你與千師姐還要結成道侶，即便往日多的是人對你口誅筆伐，但誰都將你當自己人，可你現(xiàn)在這么做......”

“對得起千師姐嗎！對得起掌門，對得起待你如親師弟的大師兄么？”

站在前排一位年輕女修士紅了眼睛，她不理解，發(fā)瘋殺人可以，但為何要對昔日同門都痛下殺手？

可此事無解，面對質(zhì)問，蘇云心痛刺痛，但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在將最后一個儲物袋中的靈石拿走后，他看著有眾多紅衣修士扎堆的地方，最后問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一些血龍宗之人反應過來，他們其中有人認識那姓柳的，之前傳聞是出虹谷之人親自送來，被一位大長老收作關門真?zhèn)鞯茏樱诎輲熌翘煸S多人都前去觀禮了。

此時此刻，終于有人意識到了這人竟然是沖著他們血龍宗弟子來的，但誰也不想在那個仿佛靈力不會枯竭，卻又實力強大之人面前當那出風頭之人。

在傳訊之下，不久后，一位年輕男子穿過人群，走到了空地外圍。

他神色驚訝，仿佛像看到了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般，十分痛心疾首，語氣里頭滿是惋惜與懊悔：

“云哥兒，竟然是你！為何要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蘇云冷冷看著他的惺惺作態(tài)，并不動怒，道：

“小白在哪。”

聞言，柳浩言面露震驚，像是幡然頓悟般顫抖著說道：

“云哥兒，你與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手足，我方才在外界只不過是看小白獨自在那湖邊，怕它有危險，才讓師尊將它收入法寶中。”

“莫非云哥兒就因為此事，才大動干戈？你肯定是誤會了，我怎會對它不利？唉......”

一聲嘆息，他將儲物袋中一件玉質(zhì)通透小盒拿了出來丟于身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條白色靈獸驀然出現(xiàn)，身形變大。

小白神色兇悍，看了一眼后方便跑回蘇云身前，發(fā)出思念的叫聲。

柳浩言搖頭，將二人在大饒山下馬賊之事說了出來，隨后哀聲沉痛道：

“因為那件事，你我有了嫌隙，怨恨浩言，這沒關系，但是我出于善意將小白保護起來，想著再見你之時便將它還回云哥兒手中。”

“可沒想到你就因為這點小事，就大開殺戒，浩言真是萬分心痛......”

聽著他不斷訴說著的話，人群中眾人均是面面相覷，隨后猛然爆發(fā)一陣喧嘩，柳浩言此番話與神情姿態(tài)無不令人動容，旁人本就因為同門被大肆屠戮對蘇云心有仇恨。

在眼下知曉來龍去脈后方知此人竟是如此喪心病狂，因為一只靈獸便殺了這么多人。

五宗均為正道門派，常年受到宗門長輩講經(jīng)道法，其弟子自然嫉惡如仇，再加上想要為同門報仇雪恨的心態(tài)，讓他們心中的恨意愈發(fā)變濃。

“這等淡漠無情的魔頭，當誅！”

“實力高強卻肆意妄為，心中毫無束縛殺人如麻，日后若是成長起來，那還得了？”

“師弟師妹們，為了那些死去的同門報仇！殺了他！”

柳浩言一番言語，將眾人情緒煽動，此刻群情激奮，好些人的大聲吶喊鼓動人心，人群瞬時躁動不安。

當有人率先出手，便是萬千術法席卷滔天之勢滾滾而來。

蘇云半蹲下身，撫摸著大白狗頭頂那柔軟的毛發(fā)，殷紅的雙目中有著溫柔。

“怕嗎？”

“嗷嗚！”小白的叫聲就如同以往無數(shù)日夜里那般平常無奇，它吐著舌頭，同樣看著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少年。

當初在那荒無人煙的大山里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沒有再怕過了。

“那就好。”他閉上眼，心中想著。

蘇云站起身子，小白的回歸讓他心神此刻變得無比安寧，在這危急時分，他腦海里回蕩著一句話語。

那是在他第一次拔出均雪劍昏迷過去后，睜開眼睛所聽到的第一句話：

“誰要殺你，你便殺誰，其他的事，先殺了再說。”

想起那位將老年的自己抱在懷中，身穿黑衣的傾城女子，蘇云小聲回答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