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山谷茅屋前。
“沒想到竟然會是假的。”
陳玄看了一眼手中泛黃的書冊，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關于這《無相涅槃經》的事，其實他并不是聽青玄師太說起過，而是在青玄師太死后，翻找她的遺物找到了一些只言片語。
其中青玄師太的師父留下過幾句話，大意是《無相涅槃經》乃是峨眉秘傳的內功絕學，只有成為峨眉掌門才能研習，只可惜這門武功已經失傳了六百多年。
她希望青玄師太能夠參悟經文的內容，習得這門武功，重振峨眉的聲威。
陳玄翻出那書信之后，頓時對這《無相涅槃經》充滿了無限遐想，沒想到如今卻被沈素心這般打臉。
他從懷里將《無相涅槃經》和《玉女素心劍譜》都拿了出來，這么一比較起來就明顯能夠看出兩本冊子的不同了。
玉女素心劍作為一本劍譜，其中除去了調息運氣的發力口訣和訣竅，還有使劍的人物圖示拆解。
一招一式，分門別類，還有經脈運氣的指引。
但是這《無相涅槃經》就完全和武功秘籍一點都不沾邊，通篇都是文字不說，這些文字也完全沒有運氣調息的記載，全都是一些神仙故事。
陳玄簡單的看了一眼，不由得暗覺氣惱。
只是就在他打算把這本涅槃經扔了，專心琢磨玉女素心劍譜的時候，他卻注意到這涅槃經的釘線有些奇怪。
“這是藍色的線？”
他心下一動，遲疑著回到茅草屋里，從枕頭底下翻找出了當年在青玄師太書架上找到的《無相涅槃經》。
青玄師太的這本涅槃經，他前些年一直在琢磨，最近幾年才沒怎么研究了。
如今再翻看起來，果然還是和沈素心給的涅槃經一樣。
書里都是一些神話傳說故事，和武功秘籍毫不相干。
他今天之所以壯著膽子向沈素心討要這涅槃經，就是以為沈素心或許知道些什么。
沒想到沈素心沒心沒肺的笑得那么開心，顯然她也不知道涅槃經之中藏有武功秘籍的事。
陳玄將沈素心給的涅槃經，和青玄師太的涅槃經隨手放在一起，意外的發現了兩本經書的不同。
“奇怪，這本是藍絲線裝訂的，這本怎么又是金絲線裝訂的？。”
如今這年月，活字印刷術并不是多稀奇的工藝，像是四書五經之類的私塾教材便大都是用活字印刷術印制。
但是武林門派的武功秘籍卻大部分都是手抄本，極少有活字印刷的樣本。
陳玄手中的這兩本涅槃經就是不同的手抄本，書寫的字體就有很明顯的區別。
他心中一動，趕緊翻看兩本《涅槃經》，這細看之下，果然發現兩本經書的內容完全不同！
只不過雖然內容不同，但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神話故事，真要說有什么玄機，其實也看不出來什么東西。
“果然是我多心了嗎？”
將這兩本涅槃經翻看了半夜，陳玄只覺頭暈眼花。
尤其是他一向是缺衣少食，這會兒熬夜點的油燈，也只是一個豌豆大小光點，根本就不照亮。
只不過他還是不愿放棄，他隱隱能夠感覺到這兩本經書之中一定隱藏著什么秘密。
這兩本經書，一本是青玄師太的藏書，一本是沈素心這位“素”字輩前輩的收藏，按理來說不可能會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兩本經書的撰寫字體和內容完全不一樣，卻都是《無相涅槃經》，這明顯不對勁。
既是同一本經文，又都是手抄本，怎么可能會抄出兩本毫不相干的內容？
可惜他研究了大半夜，最后實在是有些困了。
他迷迷糊糊的正打算將這兩本經書放回去，等隔天再來研究。
沒想到這眼前的重影一錯，他突然驚訝的發現了一句熟悉的文字。
【天清地明，陰濁陽清。五六陰尊，出幽入冥……】
“這……這是怎么回事？！”
陳玄陡然驚醒過來，急忙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
沒想到這一清醒過來，反倒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句話了。
這句話是寒潭劍經上的文字，按照沈素心的說法，本身只是南楚流傳的尋常詞謠。
只是因為那古劍之上蘊藏著極強的劍意，影響到了他對詞謠的感覺，所以才讓他通悟了一門調息運氣的訣竅。
但是這南楚的詞謠怎么會出現在峨眉的《無相涅槃經》上？
“難道是我眼花了還是說這經書有什么問題？”
陳玄眉頭一皺，重新琢磨起這兩本經書來。
“重影……疊字……難道說這兩本經書的字體是刻意寫成這樣的？”
他試探著把兩本涅槃經的書頁重疊在一起，透過油燈的照亮，隱隱好像還真能拼湊成新的文字！
“成了！峨眉涅槃經的傳說果然是真的！”
………………………………………………
十天后。
峨眉后山，庵堂后院。
清晨時分，晨霧未散。
竹林的霧影之中，一個穿著灰布短衫的少年信步走來。
他走到庵堂后院門外，剛想抬手敲門似乎是想到什么，轉而又不聲不響的站在門口候著。
不想他這次并沒有等多久，那院門便“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宋清婉從門后探出一個腦袋來，滿眼的機靈勁兒。
她一見著陳玄，先是下意識的往門后躲了躲，隨即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陳玄對這位千金小姐并不感興趣，只是漠然的站在門口，等著沈素心的召見。
不想這宋清婉在這山上住了小半個月，似乎是住得熟了，人也大膽了起來。
“小瘸子，你怎么來得這么早？”
“……”
“小瘸子，你住哪兒啊？”
“……”
“小瘸子……”
她這番話還沒說完，陳玄轉頭冷眼瞥了她一眼，一時真把她給唬住了。
不等陳玄和她動手，沈素心便姍姍來遲的在院里招呼道。
“來了就進來，別在門口杵著。”
“是！”陳玄一改對宋清婉的冷眼，恭敬的應了一聲，趕緊快步走了進去。
院子里，那四座燃燒著炭火的石燈如舊，似乎不管天晴下雨都這樣燒著。
沈素心今天換了一襲素白的襦裙，襯著她本就好看的容顏更顯動人。
只不過自從上次陳玄看見她裙子底下那稀奇之后，現在再看她，心里始終覺得怪怪的。
說是有這炭火取暖，但沈素心卻還是將雙手籠在袖子里，清冷道。
“來了就比劃兩下吧。”
“是。”
陳玄見院子里早就準備好了一柄木劍，便就著木劍拿起來比劃起來。
沈素心給的《玉女素心劍譜》，其實陳玄早就在青玄師太的藏書中看過，只不過一直覺得不太適合自己，所以并未下苦功研習。
如今雖然只有十天時間練習，但他使起這玉女劍來，卻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身隨劍至，來去如飛。
饒是這演示的長劍僅僅是一柄木劍，但在陳玄的手中竟也呼呼作響，隱隱力道驚人。
一套劍招施展完畢之后，他一邊喘著氣，一邊持劍拜謝道。
“前輩，這便是弟子領悟到的玉女素心劍。”
“哼~”沈素心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小瘸子，你可真是能耐。我峨眉好好的玉女劍，你非得掄起來當關刀使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