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去寒起床時，已經早上八點半了。

走出臥室，屋里靜悄悄的，愣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端午假期已經過完了，家里現在就他一個閑人。

洗漱完，走向廚房，掀開鍋蓋，看著夾雜著零星米粒的刷鍋水，姜去寒砸吧砸吧嘴：

這是親媽啊！

他掏出手機，給阮喆打了個電話，讓他在中山東路的公交站接頭。

被擾了清夢的阮喆，本來還有些暴躁：

學校通知十點半到，你為毛八點半就打電話？

但聽到他手里有兩千塊錢，這家伙立馬就不困了，嗷的一嗓子就竄起來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姜去寒笑了笑，也沒多說，只是讓他記得穿校服。

剛到集合點，姜去寒就見穿著校服的阮喆，笑嘻嘻的迎了上來，好兄弟手握巨款，讓穿下校服怎么了？

只要不是女裝，他都能接受！

“老姜，你爸這么大方，真給了你兩千塊錢？”

“……差不多吧。”

“那咱們這個暑假包宿的錢，不就出來了，姜叔真貼心。”阮喆搓手手。

“這么多錢，去上網可惜了，咱以前又不是沒去過。”

姜去寒摟住阮喆的胳膊，上了69路公交車，露出一個‘懂的都懂’的眼神：

“小伙子，現在我準備帶你去玩點新鮮的東西，你對洗腳好奇不？”

“不好奇。”阮喆義正詞嚴。

但聽著耳邊學生卡的提示音，以及想到死黨手里有兩千塊錢，沒準還真不是開玩笑。

他慌忙改了口風：

“多少有那么一丟丟的好奇，就是咱們待會兒還要去學校呢，要不改日......”

“沒事，很快的！”

……

…

半小時后，兩人走下公交。

看著西郊農貿市場的牌子，阮喆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怒道：

“這就是你說的洗腳？”

“我有說錯嗎？是你自己想岔了吧！”

姜去寒一臉無辜，甚至還扭頭催促：“你不是好奇嘛，那還不趕緊跟上？”

阮喆：“……”

來都來了，他肯定不能轉頭就走，但難免在心里罵了句：

狗日的姜去寒，又坑老子！

姜去寒目標明確，直奔西瓜攤，邊走邊掏出煙，熟練的遞給攤主，嘴上還埋怨道：

“老哥，昨天下午咱們不是都商量好了嘛，你今天這一車瓜，我都要了，你怎么又賣起來了？”

“這不是有人來買嘛，我這開門做生意，總不好拒絕客人吧。”攤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笑瞇瞇的接過煙點上。

雖然姜去寒看著挺成熟，但說到底也是個半大小伙子，昨天說好是說好了，但他卻沒有完全相信。

今天照常出攤，該怎么賣還是怎么賣，姜去寒按時來了，他省一天時間，不來他也沒什么損失。

看出攤主的小心思，姜去寒也沒點破，臉上依然帶著禮貌的笑：

“那我現在來了，是不是按咱昨天商量的來？不行我就去里面那家，昨天我去問價時，那老板娘還挺好說話嘞，一個勁的讓我留手機號。”

“按，肯定按商量的來啊。”老板開始收攤，往車上裝瓜。

阮喆在邊上站著，一直沒敢說話。

直到老板走開，他才湊了上來，壓低聲音道：

“老姜，你瘋了，你買一車西瓜干什么？”

“拉去咱學校啊！”

“你別扯淡了，咱學校的門衛能讓賣瓜的車進？”

在阮喆看來，姜去寒完全是在瞎折騰，二中的管理很嚴，不可能讓校外車輛隨意進出，尤其是賣東西的。

不然，學校超市怎么賺錢？

“放心吧，我有辦法。”姜去寒安撫道。

“小哥，你們兩個大小伙子，也別在那干看著，過來幫下忙啊！”老板沖兩人招手。

聽到這話，姜去寒瞇了瞇眼，昨天可是說好的價格，是整車瓜一起買，老板負責裝卸。

阮喆倒是好說話，聽到招呼，就過去幫忙，雖然他覺得死黨不咋靠譜，但來都來了，能幫多少是多少唄。

等三人裝好車，姜去寒從包里掏出昨天特意準備的紅色橫幅，掛在貨車車頭：

“預祝茸城二中08屆學子，蟾宮折桂，金榜題名，沖刺985，保底211！”

“老哥，發車嘍！”坐上副駕，姜去寒拍了拍懵逼的攤主。

……

…

懵逼似乎會傳染，看著眼前拉西瓜的小貨車，二中的門衛，也有些茫然，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放行。

按理說，校外車輛，禁止通行！

可人家這橫幅掛，明明白白寫著‘預祝茸城二中學子’，這也不能算全然無關吧？

“李大爺，還不把橫杠升起來！”姜去寒跳下車子，笑瞇瞇的說道。

“是你小子啊！”門衛李大爺認出了姜去寒。

凡是調皮搗蛋的學生，或多或少都和門衛有些交情，姜去寒自從上了高三，雖然變老實了許多，但前兩年卻也沒少給他送好處。

不過，他還是沒有松口：“這和以前上學遲到，偷偷放你進去不一樣，校外車輛，不能入內，這條規矩不能破！”

“這哪是校外的車？這是咱學生自家的車。”

姜去寒往車上指了指：

“那個穿校服的看到沒，那是阮喆啊，就是去年翻墻上網被你逮著，差點嚇尿褲子那個，這是他家種的西瓜，想讓咱們學校師生嘗一嘗。”

“李大爺您放心，這也不是賣的，我們就是想趕著畢業這天，在同學面前再人前顯圣一波。”

他輕輕拍了拍門衛的口袋。

“你小子就是愛出風頭，不過這回也是有心了。”瞥了眼口袋里的中華煙，門衛放開了橫桿。

“學生自家的車，還是給師生送福利，這肯定不能算校外車輛，但你們把西瓜卸了，車要趕緊出來啊。”

“行嘞。”臨走前，姜去寒也沒忘記給門衛留下個西瓜。

“你就說兩句，李大爺就讓咱進去了？”阮喆有些不可思議，坐在車上，他并沒有聽到兩人的交談。

“廢話，主任是我舅，咱還是給同學送福利，他憑什么攔？”姜去寒滿不在乎的說道。

阮喆愣了一下，主任啥時候成你舅了？

但瞥了眼開車的老板，他也沒敢多問，只是將目光望向窗外，暗自琢磨。

他總感覺今天的姜去寒，渾身上下都是套路。

就比如現在車上的那條橫幅，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前天它還應該掛在二中的圍墻上。

在姜去寒的指路下，老板將車子停在高三的教學樓下，還沒到十點，來的學生還不多。

趁著天不算太熱，這次沒等老板招呼，姜去寒就開始帶頭卸西瓜。

十幾分鐘后。

卸完西瓜，老板笑呵呵的來算賬：“小哥，咱昨天說好的，一車西瓜1500，運費200，一共1700。”

“行。”姜去寒掏出錢包，數了十五張紙幣，笑呵呵的遞給老板：“我給你抹個零頭，省得你再累著。”

“咱可不興開玩笑。”老板笑容微僵。

“誰他么有功夫給你開玩笑？”本來還笑嘻嘻的姜去寒，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昨天說好的一車瓜1500，運費加裝卸200，你他媽先賣幾百斤，還讓我們當苦力，真當老子好說話！”

“反正就這么多，你覺得行，就拿錢走人，不行你把瓜拉走，這個逼老子不裝了！”

趕緊拉走，趕緊拉走，我就當鍛煉身體了......一旁的阮喆暗戳戳的想到。

這可是一千五啊，他都替姜去寒心疼！

但老板卻沒讓他如愿，不僅沒生氣，反而笑呵呵的收了1500，然后開車走人。

常年四處跑的生意人，看到對方是個學生，覺得能占些便宜，自然就想順手撈一把，但姜去寒說翻臉就翻臉，壓根不吃這套，他也就順坡下驢。

這貨為了裝個逼，都能特意買車西瓜發福利，還有個在學校當主任的舅舅，在明知理虧的情況下繼續糾纏下去，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咦，老姜他怎么就走了呢？”阮喆有些納悶。

“蹬鼻子上臉的貨，不走還能干嘛。”姜去寒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真拉回去，現在攤位肯定被人占了，他不就等于白忙活一天。”

見死黨和生意販子勾心斗角，還能不落下風，阮喆有些羨慕，他平常連砍價都不敢。

“你也是真舍得，為了裝個逼，一下花了一千五，這都夠咱倆一個暑假的網費了。”

沒搭理阮喆的抱怨，姜去寒從背包里掏出個紙板，上面寫著：

以舊換新，一斤西瓜五斤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