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員外思及夢境中的一切,強忍悲苦,“還請仙師自行查看,方不至于漏掉一些細節。屆時,還望仙師垂憐,幫小女報仇,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價。”
說著,他身子就跪了下去,馮管家亦如此。
在他們磕頭之前,賀山邇攔住了他們。“你們先起來,究竟是什么情況,待我與師妹查看之后再說。”
馮管家這才扶著自家老爺起身,蔓蔓卻在此時道:“整座馮府幾乎都被你敗了干凈,還有什么能給我們的。再者,我們也不需要你的破玩意。”
馮員外聞言,露出尷尬又著急的神色,“這……無論仙師想要什么,我一定會想辦法,還請仙師幫幫忙!”
薛九繁眉頭微蹙,冷聲道:“蔓蔓,跟我這么久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該說話什么時候不該說話嗎?你若閑得無聊,便和小師妹一起去院子里逛逛。”
少年不服,“本王說的是實話!”
月月扯了扯他的胳膊,小聲道:“但有的時候實話并不好聽不是嗎?你的情商可真令人著急,怎么就沒被人打死呢?”
他揮開月月的手,“你這弱小的凡人,別隨便碰本王!”
“咳咳,說夠了嗎?”賀山邇終于擺出了大師兄的架勢,“如果還沒夠,那……”
二人深諳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朝對方翻了個白眼,又都哼了一聲,走出了書房。
馮員外擔心招待不周,惹他們不高興,立即讓馮管家也跟著出去了。
書房內就剩下三人,他們也不多廢話。讓馮員外在軟榻躺下,并設下結界以防打擾,正式進入他的記憶。
那似乎是個地下石室,空間并不大,但超乎尋常的黑。
即便石墻四周都燃著燈,室內依然很暗,粘稠,陰森,貼在身上將人全身包裹,充滿不自在的窒息感。
就好像是一個黑洞,進入其中就再回不來了。
這種危險感非常強烈,即便只是在記憶中,二人的內心都不由地開始不安。
薛九繁和賀山邇對視一眼,謹慎地往前走了兩步。
突然,一聲凄厲至極的女子尖叫響在耳際,二人擰起眉頭。
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遭受酷刑一般。但他們感應得到,前方根本沒有人。
而這聲尖叫像是一個信號,很快四周的黑暗中就滿是此起彼伏的嚎叫。不甘,怨憤,痛苦,聲聲泣血,震人心弦。
二人快步走到石室中央,眼前終于沒有了阻攔視線的黑暗。
只見中央畫著一個紅色的五角星封印,五個角都放著一顆冒著紅光的珠子。而五角星的正中間,是一個大壇子。
壇中有紅通通的水,不,應該說是血,血中是一團扭曲的肢體。
那面容依稀可辨,薛九繁曾經在馮員外的記憶中見過,就是馮家小姐馮嬌嬌。
饒是她都驚得后退了兩步,這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何時,耳邊的尖叫已經變成了凄慘的哭聲。“爹爹,我好痛,救救我……”
賀山邇已經查看完石室,他有些擔心薛九繁,不由抓了她的手腕,“師妹,我們該走了。”
話落,一道極強的神識從黑暗中擊出,二人下意識便退出了馮員外的記憶。
看著眼前沉睡的馮員外,薛九繁仍沒從剛才的情景走出來。他們好像,發現了了不得的事。“那根本不是托夢,而是借由夢境這個媒介,靈魂出竅親眼所見。”
賀山邇表情凝重,“他會瘋瘋癲癲,意識模糊,多半是被神識攻擊所致。”
“可是,為什么?”薛九繁很不解,“那道神識非常強大,可見那人的修為之高。他分明可以殺了馮老爺的靈魂,讓他連投胎都做不到,為何只是讓他瘋癲?”
賀山邇道:“師妹你忘了,修士不能隨便對凡人出手。殺害凡人,會阻礙渡劫飛升。殺得越多,越不可能成仙,更別提將人的靈魂湮滅這種違逆天道的行為。”
想起那石室中的一切,薛九繁道:“師兄覺得能夠做出那種事的人,算得上正經修士嗎?”
這……
的確不算。
“那是邪修吧?利用人的靈魂來修煉?”薛九繁又問。
其實賀山邇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也不是邪修,對邪修的手段不甚了解。
他搖了搖頭,掏出傳音鏡,“我問問師父。”
薛九繁讓他也告訴云心和風照羽一聲,順便讓他們注意凡人女子失蹤的事。自己則去院中走走,看看兩個小孩怎么樣了。
她一邊想著馮嬌嬌,一邊聯想到月月。
她和馮嬌嬌都被同一個男人串了起來,那就是太一宗弟子“風照羽”。如果說馮家小姐被邪修所害,那“風照羽”接觸月月也絕不僅僅是騙色那么簡單。
那么陸冷薇呢?
她又為什么要對月月下手?
想著想著,薛九繁不由拿出傳音鏡聯系了那個無聲劍派的劍修。他似乎知道她想問什么,不待她開口就將自己查到的所有信息全都告知了她。
“其實我也正好要找你,太一宗并沒有叫做風照羽的弟子,也沒有娶凡人做妻子的修士。
至于你后來拜托我查的陸冷薇,的確屬于太一宗。她是太一宗陸三長老的孫女,最喜歡唇紅齒白的秀氣男子。
以前招惹過我派一個修士,被修理得很慘,自此以后再不敢隨意招惹別派男修。許是死性不改,這才轉而向名聲不顯的小門派下手。”
他停下給了她一點接收信息的時間,然后才繼續道:“陸三長老為人正直無私,陸冷薇吃了虧也不敢請他做主的,不用擔心陸三長老會挾私報復。”
這樣啊,可這也無法解釋她對對月月下手的動機。
“不過,陸冷薇有個道侶叫做陸溪,有元嬰期的修為。”
哈?有道侶為什么還總是去外面拈花惹草?陸冷薇的修為還不到元嬰期,怎么敢屢屢背叛陸溪?
薛九繁道:“你是說讓我們提防陸溪?”
“不,”他道,“陸溪雖然極度懼內,膽子也很小。但據太一宗其他弟子所說,他任人搓扁揉圓都不敢有句重話,還會笑著道歉,他不敢做任何有違門規的事。”
原……原來如此,這到底是什么人啊喂?!
如此說來,關于邪修,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薛九繁將方才看到的記憶告訴了他,并詢問他的意見。對面沉默半晌,“薛九繁,你不要以為我看著是邪修我就真的是邪修了。他們的修煉方式,我怎會知曉?”
“不是,你別誤會。”她趕緊解釋,“我只是問問而已。”
他頓了頓,“給我一點時間,我抓個邪修幫你查查,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
劍修的語氣略顯猶豫,“那……那條藤蔓還安分嗎?”
薛九繁道:“挺好的,很乖很聽話。”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