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南王世子郎傾玦,謙謙君子美如冠玉,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她也曾有機會有過一面之緣,但也只匆匆一瞥,其為人倒是了解得不深,只知道郝明瑤早在很久之前就喜歡上了他,而且已經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
思及此,明珠不禁勾起一抹淡笑,然后將青椒喚至身前:“麻煩你跑一趟替我去恭南王府遞個帖子。”
“啊?”青椒訝異,明珠的話方才說完便接話道:“小姐,老爺與恭南王爺在朝中關系微妙,你讓奴婢去遞帖子,萬一被老爺知道了怎么辦?”
她家小姐向來就不喜出門,更別說主動去拜訪什么人了,如此這般,莫不是也同那三小姐一樣看上人家恭南王家的世子爺了?
“放心,你家小姐我對玦世子并不感興趣。”明珠輕易洞察到自家丫鬟的心思,笑了笑說,“我想去拜訪誰是我的自由,何須事事都看別人的臉色,何況明知被人知道了不好又何必大張旗鼓呢?”
郝正綱是個有野心的人,前世她在將軍府二十二年看得也算清楚,雖具體原因不明白,但郝正綱的確不喜恭南王府的人,可誰叫兩家的勢力在朝中都舉足輕重,各自都留著一層顏面,如今重來,這層沒有捅破的窗戶紙,看來得由她來拆了。
“小姐你……”這樣的郝明珠是青椒沒有見過的,一時間有些反應不及。
她家小姐在此之前都是循規蹈矩,何時說過這么任性的話,而且以前她家小姐不是最注重老爺的意思嗎?為什么現在……
明珠知道小丫頭心里在想什么,但沒辦法,前世循規蹈矩的后果便是任人宰割,重生歸來,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
“好了,”想罷,掀開被子下床,青椒見狀忙來幫著穿衣,“這段時間來一直在府中,人都快發霉了,聽聞傾城郡主素愛錦繡,也算是在某些地方志同道合,所以這帖子是遞給郡主的。”
恭南王夫婦鶼鰈情深,膝下孕有二子一女,若她記得沒錯,郎傾城郡主與她同歲,今年亦是十七,活潑開朗與人友善,前世她曾在兩次宴會中得見,帝后二人對她也是頗為喜歡。
她想,若是能和傾城郡主走近定是能為將來鋪路的,且那郝明瑤千方百計都想和恭南王府扯上關系,如此一來還能給她添堵,豈不兩全其美。
“原來是給郡主的,嚇奴婢一跳,奴婢還以為小姐也同三小姐那樣看上玦世子了呢。”青椒拍拍胸口,替明珠系好帶子,“小姐想什么時候去?”
明珠配合得轉了個身,“明日。”
也算她心急吧,礙事的人越快除掉越好。
晚上,明珠讓青椒和花椒拿了她已經很久不曾用的花棚子和繡架,待剪子、花樣子和炭筆都準備妥當后頗有一些感嘆。
郝府為武將出身,府中子女歷來都是從武,就連郝明瑤和其他幾個小姐都會些簡單的防身術,她當然也不例外。
只是聽去世的嬤嬤說她的性子從小隨了她娘,喜靜不愛動,所以很小開始她便跟著以前是繡娘的嬤嬤開始學刺繡,為此不知被郝正綱罵了多少回,說她沒出息,一天只知道擺弄那幾根針,但即便現在重生,她還是喜歡擺弄這幾根針。
“小姐,你真的要用這些東西嗎?”花椒將燭火端得近了些,面上遲疑,“若是被將軍知道了,怕是又得說你不思進取了。”
聞言,明珠看了她一眼,彎腰將針線從籃子里拿出來,照著燈火穿線,邊道:“我喜歡這些東西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愛說便讓他說去,習慣了就好,左右又不能將我如何。”
前世她就是不管做什么都瞻前顧后的,什么都考慮到她爹喜不喜歡,這樣會不會得罪主母,那樣會不會得罪大小姐,到最后連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舍棄了。
“這……”青椒轉而與花椒對視,對自家小姐現在的變化著實感到奇怪。
然花椒卻大大咧咧慣了,一聽明珠這么說反而贊成,“小姐說得是,我娘以前就說了,做人不能老是去顧及別人的眼光,自己喜歡什么就做什么,這樣才不會有遺憾啊。”
“你!”青椒無語,搖了搖頭放下臺燭去準備宵夜。
明日去拜訪傾城郡主總不能空著手去,而且已經說了是一起探討繡品的事她總不能什么東西都不帶就去了,對于明天的見面她還是很期待的,所以打算連夜弄出點東西來。
只是很久不曾動手竟覺得有些手生,單畫一個蜻蜓點水的花樣子便用去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等繡好一個荷包和手絹差不多已經快過丑時,抬眼,花椒已經傍著桌子打瞌睡。
明珠微微心疼,上前將人搖醒,“我這里已經不需要幫什么忙了,你和青椒去休息吧。”
何況明天還要去見人,她也總不能頂著一雙黑眼圈去。
花椒揉了揉眼,往繡架上看了一眼,發現東西都已經做好了,這才打了一個哈欠起來,“那小姐你也早點睡。”
“嗯。”明珠點頭,目送人出去。
春日的夜微涼,目不轉睛看一樣東西看得太久便覺得眼澀,明珠閉了閉眼,腦中卻清醒不已,忽而想起某物,起身去床邊架子上從白日里穿的衣物里取了出來。
潔白無瑕的上等玉,無絲毫瑕疵,燭光下晶瑩剔透,別致的蘭花樣式在光照下似乎能散發出陣陣香味,如他人身上的味道一般。
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
三年前,春日剛到萬物復蘇,皇后生辰宴請朝中大臣妻女,她為平妻女,有幸被包括在宴請之列,她記得那日御花園中百花競開滿園芬芳,她隨眾多小姐一起去往皇后宮中,經過那滿是花的園子。
桃花樹下,那人一襲紅衣似火,青絲妖嬈,似與那繽紛落櫻齊舞,邊上絲竹聲起,他隨之輕舞,微微側身露出那風華之姿,眼中笑意盛開,聲聲傳入人心,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子跳起舞來是那么的好看,她亦從來不知這世上會有那么快樂陽光的人。
那雙鳳眸似集天地萬物的靈氣,眸光清澈純凈,如孩子一樣,自此在她心里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她只記得當時心中亂跳,而他卻恰好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她如雷擊一般慌忙逃脫,可后來她便清楚的知道,那個人那道身影是如何在她夢中夜夜出現。
她想,那便是喜歡吧。
前世的今日她在府中養病不曾出去半步,如今重來她改變了原來的生活,所以才會在外見到了他,這玉佩便是她在巷中與他打斗時不小心給揪下來的,想來他也該發現了吧。
屋中安靜,明珠搖了搖頭,迫使自己把目光從玉佩上收回,而后收進枕頭下方,褪了衣物上床。
是她的錯覺嗎?
總覺得有了他的東西后鼻間盡是他的味道。
再閉眼,心安了許多,殊不知這一切都被屋頂的某人收進眼底。
郎弘璃輕手輕腳將瓦片放回原地,挑眉往屋頂一坐,對著天上的月亮勾起唇。
他就說今日回宮后便不見自己的貼身玉佩,以為落在宮里的某處,然而找了好長時間都沒找到,不想卻是在佳人手中。
郝府二小姐郝明珠……
“哥,你是在偷看人家洗澡嗎?”
忽然一道聲音從邊上傳來,郎弘璃一驚,側目看去,皺起了眉,“你小子怎么到這來了?不是給你說了我出來找東西一會兒就回的嗎?”
“你這一會兒可是整整一個時辰啊,”郎傾凌咋舌,順著瓦片的縫隙往下看,壓低聲音,笑得輕浮:“怎么,春天來了,你想?”
話雖說沒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卻顯而易見。
郎弘璃在看到他的笑后耳根出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沒好氣道:“年紀不大一天就知道想些有的沒的,當心我告訴皇叔去!”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的好嗎?
自從懂事后雖然春日里難受得緊,但他卻依舊憑著自己的意志力給忍了過去,他堂堂大興太子,怎會被自己的欲望控制,簡直笑話!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郎傾凌收起吊兒郎當的笑,就著邊上坐下,小聲問道:“聽說鞍國這次有意來搞好關系,父王說沒準要和親,你說皇帝皇叔會不會趁此機會給你尋個鞍國公主來做媳婦兒?”
大興與鞍國的關系異常微妙,早在太祖皇帝那一代似乎就有了隔閡,后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在鞍國時也發生了一些事,導致現在一提及鞍國他那皇帝皇叔就按捺不住他的暴脾氣,若不是有皇嬸在一旁勸著,估計早就打起來了。
“不會,”郎弘璃想也沒想就否定,側目道:“他那暴脾氣你還不知道?退一萬步說就算我母后從中作梗想借機會讓我納妃,那也得看我的意愿不是?她如果敢強迫我,我就敢把那什么公主送到她男人的床上,看她還有心思催我成親。”
和他作對,嗯哼!親娘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