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大雨傾盆。

新聞報道說這場雨會持續將近一個星期，本來熱鬧的采蓮河因為暴雨，顯得有些冷清。

天氣漸漸有些涼了，蟬兒給眉小魚拿了披肩，她隨后就伸出手接著屋檐下的雨滴。

水滴落入手掌中后四濺散開。

“楚歡呢？”眉姐看著夜色中的雨幕問。

“出去了，這幾天他不知道忙些什么，我問他下這么大雨還要出去，他也沒理我。”

“他長大了，你不要像小時候他做什么你都要問一遍。”

“我看他這幾天似乎有點不開心想逗他開心嘛。”蟬兒說完把手里接到的雨水放到嘴前，呼的吹了一口氣，水珠順著她的手指間的空隙落下。

在地上留下幾個大小不一的水滴痕跡。

“還記得你們小時候嗎？”眉小魚想起來什么：“那個時候下雨你們總是會興奮地淋著雨跑來跑去。”

“是啊，因為淋雨楚歡還發燒了幾次。”

“聽說凌云的冬天會下雪。”蟬兒一臉神往：“我還沒有見過雪呢，我想現實里的雪一定比電視里的好看。”

“今年冬天如果凌云下雪的話，咱們就去凌云過年。”

“真的嗎？”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我一會見到楚歡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他一定很開心。”

“他開心什么？”

“李尋在凌云啊！”蟬兒解釋道。

聽到這話，眉小魚一怔，片刻后也跟著蟬兒笑了起來：“這小子，真的長大了。”

……

李府。

李千帆書房。

楚歡穿著雨衣，雨水順著雨衣滴下，很快浸濕了一片地板。

李千帆沒有見楚歡。

趙龍飛說的原因是今天淋了雨有點發燒，已經躺下休息了。

“是義父拜托你的事有進展了嗎？”趙龍飛斜靠在書柜上，雙手環抱胸前看著楚歡。

楚歡點頭。

“三十年人造島的設計師姓鐘。”

“鐘家在樂寧一直以建造技術巧奪天工而出名，所以很多建筑都是出自鐘家。”趙龍飛說道：“有什么問題？”

“林祥劫走我和小尋的三天前，圣人雕像說是修繕維護了兩天，也是鐘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鐘家以維護為幌子，實際上是把那些機器運進了密室。”

楚歡點頭。

“還有嗎？”趙龍飛站直了身體，來到了書桌前。

“鐘家幾個重要人物現在都不在樂寧。”

“我聽風哥說，鐘家封城的時候舉辦了喪事。”趙龍飛點頭：“說是在海灘被感染病毒，都死了。”

“因為這個理由，并沒有人看到他們的遺容。”

“你是說……假死？”趙龍飛的眉頭皺了起來，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書桌桌面，顯然正在思考。

“不用開棺驗尸，我有他們出海的證據，那艘漁船現在都沒有回來。”

“我相信你說的。”趙龍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林祥在密室內用的激光手雷是在黑市買的，購買者是一個負債累累的賭徒。”

“賭徒呢？”

“死了。”

“這也是鐘家的人所為？”趙龍飛盯著楚歡的臉。

燈光下，雨衣的帽檐遮擋住了部分光線，有雨滴正在滑落，楚歡微低著頭，看不到表情。

楚歡搖頭。

“那天晚上李府門口停了一輛運送海鮮的小貨車，魚腥味很濃，所以沒有人發現散發著惡臭的活死人藏在里面。”

“等煙花表演開始，貨車司機把車倒在了李府的大門口，有人從里面打開了房門，也打開了貨箱的門。”

“等活死人沖進李府，貨車司機離開，隨著他一同走的還有之前開門的人，他們臨走還關上了李府的大門。”

聽著楚歡的話，趙龍飛的臉色變了，事發后，李千帆調監控，卻發現家里的監控早就被人做了手腳，畫面上全是黑影，什么都看不到，應該是被電腦高手入侵抹去了原視頻。

而楚歡說的這些，仿佛他當時就在身邊，親眼所見。

“我有視頻證據。”

“我相信你。”趙龍飛忙說道，這是第二次說，顯然楚歡的話他沒有懷疑。

“下達活死人攻擊命令的消息，是從樂寧市政廳發出的。”

“不是鐘家？”趙龍飛一臉意外，李千帆這邊也一直在查，種種跡象表明，鐘義就是幕后黑手。

而楚歡說的不是樂安議事廳，因為趙龍飛知道那天鐘義在樂安議事廳值班，發出活死人進攻指令的人在樂寧議事廳？

這說明……要么發出指令的人是鐘義的手下，要么針對李家的還有其他人。

“我有證據證明，林祥來樂寧之后，見的第一個人不是鐘義。”

“而是樂寧議事廳的一個秘書。”

“那個秘書很聰明，他買通賭鬼去買手雷，自己沒有露面。”

“那個秘書呢？”

“人已經被我殺了。”說到這里，楚歡深吸了一口氣。

趙龍飛神情終于變了，眼里露出了一絲驚慌。

“至于子爵大人的朋友，我也打聽清楚了，是一個公爵大人從其他州購買的，據說是要給自己用。”

“至于林祥，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已經背叛了那位公爵大人，只是時間太短，我還沒查到原因。”

“我懷疑他綁架李尋，想要注射試劑，是為了挑起爭端。”

“林祥這樣做是有意為之，還是栽贓嫁禍，我覺得安排給他買手雷的人必定知道。”

說到這里，楚歡沉默了起來。

趙龍飛也沒有說話。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幾十秒后，楚歡盯著趙龍飛，忽然開口問道：

“你不想知道秘書臨死前說了什么嗎？”

趙龍飛忽然覺得有點口渴。

他抬起左手拽了拽西裝的領帶。

“我相信你。”

第三遍。

就在他還想說什么的時候，幾聲干咳傳來，李千帆出來了。

看到李千帆，楚歡沒有問好。

他早就感覺到了書房后的客廳有人，只是李千帆為什么要躲著自己？難道他已經知道了真相，或者說……

“楚歡，還記得之前我給你說的話嗎？”

“魚死網破在所不惜？”

想起李千帆的話，楚歡覺得這是李千帆的承諾，他沒有出聲。

李千帆繼續說道：“現在你已經查出真相，謝謝你。”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我怎么做？

楚歡沒有出聲。

“我活不了幾年了，我只想好好的看著尋兒快樂的生活。”

“所以，為了尋兒以后沒有危險，你會怎么做？”

李千帆緊盯著楚歡。

楚歡上下打量了李千帆一眼，終于明白李千帆一直問怎么做的含義了。

上次李千帆說，只要證據確鑿，不管牽扯到誰，可以用盡一切手段。

用盡一切手段干什么？

復仇。

想到這，楚歡笑了。

他沒有像上次離開李家那樣心懷愧疚，他知道李千帆想讓自己怎么做。

盡管知道這極有可能是李千帆設下的一個套，他也不得不往里鉆。

因為他殺了市政廳大人物的秘書。

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李千帆怎么處理了。

李千帆怎么處理，決定權在楚歡。

他要楚歡做出抉擇。

因為在李千帆看來，殺一人是殺，殺兩個人還是殺。

想明白這些，楚歡心里生出一絲悲哀。

這就是上位者的弄權之術嗎？

看清這一切的楚歡忽然有些惡心。

于是，他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他想到了什么說道：

“李爺，您放心，我今晚上沒有來過這里。”

這，是他楚歡的承諾！

說完這話，楚歡沒有猶豫，再次抬步離開。

至此，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