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家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十點了。
爺爺走了，很熱鬧，農村辦白事，大老遠的就能聽見喪樂和哭喪的聲音。
林小鹿的爺爺，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他爸爸是最小的兒子，因此他上面有大伯，二伯，還有個姑媽。
大伯二伯各自成家，分別養有一兒一女，都比林小鹿大，姑媽家也有個女兒，也比他大一歲，這會兒都在爺爺家里。
作為最小的孫子，林小鹿茫然的進門后，就被周圍的親戚呼喊著給爺爺的水晶棺磕頭。
他腦子亂嗡嗡的，目光透過掛滿彩燈，鮮花的水晶棺，落在里面面容安詳的老人身上，聽著周圍伯伯姑媽，還有其他親戚的痛哭聲，茫然的磕頭。
磕完頭，一旁眼眶紅紅的姑媽一邊哭一邊看向了他。
“小鹿，你爸媽還沒來嗎？”
林小鹿搖了搖頭:“爸媽在路上，過會兒應該就到了。”
“還要過多久，爹走了那混賬小子都不來早嗎！”
面前，一個年近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瞪著眼睛怒道。
他是林小鹿的大伯，做玻璃廠生意，家里最有錢的親戚。
“我那么忙，爹走了也立刻過來，小四一年才賺幾個錢，居然比我還擺譜。”
小四，是林小鹿父親的小名，他們那一輩人都是按這個喊的。
此刻，周圍的親戚都在勸大伯消消氣，二伯也讓自己再給爸媽打幾個電話催一催。
林小鹿是晚輩，只能尊重，給爸媽打了電話。
不久，電話接通，問了一下后得知爸媽快到了，已經上了車，林小鹿便對幾個親戚一說，然后去陪伴奶奶。
這會兒，這棟鄉下老宅的外面，已經搭起了白帳篷，爺爺生前的好友們都在吃飯交談，奶奶坐在堂屋的老式涼椅上，身邊陪伴著林小鹿的大堂哥，二堂哥，還有堂姐。
奶奶面色很不好，哭的聲淚俱下，哽咽著幾乎發不出聲，畢竟是在一起大半輩子的丈夫離世，此刻自然悲痛到了極致。
堂哥堂姐們互相對奶奶說著安慰的話，而林小鹿到了以后，二堂哥，三堂姐都沒怎么搭理他，唯有已經成家的大堂哥沖他笑了笑，招呼他陪奶奶說說話。
林小鹿和二堂哥，三堂姐的關系并不好，或許是因為自己以前是學渣的緣故把。
他二堂哥名叫林佳偉，妥妥的學霸，前不久剛剛畢業于北京大學金融管理學院，據說已經收到了阿里的青睞，隨時會成為一名金融控投師，年薪不會低于五十萬的那種。
很顯然，這對于一名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確實是非常優秀的了，說一句人中龍鳳，年少有為不為過。
至于他的三堂姐，名叫林夕，目前就讀于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
因為她出眾的外貌跟身材，據說還沒畢業，就已經有多位知名導演看中她，有意跟她合作。
嗯，跟他們一比，過去的林小鹿確實就像一只丑小鴨，哪怕現在的他面如冠玉顏值頗高，也依舊被堂哥堂姐們輕視。
“小鹿，你快過來陪著奶奶，我腿都蹲酸了。”
林夕扭了扭踩在高跟鞋上的美腳嘟囔道:“你快點過來。”
林小鹿沒動，冷漠的看了一眼自己常年患有公主病的堂姐沒搭理她，走到奶奶身旁蹲下，說了些安慰的話。
奶奶似乎是悲痛過度，此刻整個人都有些癡癡傻傻的，就那么坐著，一言不發。
“喲~可以啊小鹿，你都學會給堂姐擺架子啦？”
林夕抱著胳膊哼道:“沒出息的東西，年齡不大盡在外面學擺譜了。”
“對啊老弟，你怎么能這么對你姐姐呢。”
二堂哥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說道:“二哥還沒吃飯，光陪奶奶了，你來了就幫我們照顧下奶奶。”
說完他就起身，和林夕說笑著去外面的白色帳篷里吃飯。
林小鹿也懶得搭理這兩個家伙，他作為爺爺奶奶最疼愛的小孫子，照顧奶奶也是他應該做的。
大堂哥已經成家，整個人和和氣氣的比較老實，也貼心的問了問他的學業，林小鹿打了個圈圈糊弄過去，沒有說自己被軍校保送的事情，反正說了大堂哥估計也不會信。
自己的學渣身份，已經深入大家的映像里了。
……
……
夜里十點，少年的爸媽終于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
幾乎一進老宅大門，父親就“撲通”一聲跪下，沖上前一把抱住水晶棺，嚎啕大哭，聲淚俱下。
母親也跟在他旁邊，整個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場中，大伯二伯，三姑，和父親說了幾句話，話里話外的都有些指責父親來晚的意思。
二伯三姑還好，大伯鬧得最兇，一個勁嚷嚷著自己輩分最長，生意也大事也多，自己都來了，父親一個老幺，居然來這么晚，有沒有把去世的親爹放在眼里。
爺爺去世，本來就夠亂的了，經過大伯這么一鬧，感覺鄉里鄉親的都在看笑話，不過林小鹿也不敢說啥，大人的事情，他一個小輩，自然是插不上嘴的。
按照江州的習俗，哭喪，是要連續哭三個晚上的，爺爺三子一女，輪流著去哭，這是一項體力活，畢竟要痛苦一整個晚上，肯定要先吃飽肚子再去，即便吃不下去也要吃，否則會傷身。
而就在父母悲痛的準備去吃宴席，然后回來哭喪時，大伯卻忽然對父親罵道:
“爹走了你最后一個到，你還有臉吃！”
聽到這話，陪在奶奶身邊的林小鹿微微一愣，看著大伯瞇起了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而一旁一直不說話的奶奶卻突然開了口:
“小鹿啊，你爺爺走之前，囑咐著把家產，都給你們家了。”
“啊？”
林小鹿懵逼的看著奶奶，家產不應該平均分的嗎？
爺爺為什么把家產全都分給了自己家？
林小鹿很清楚，爺爺奶奶是有點積蓄的，當然這個積蓄不是指錢，而是老宅里的一些古董字畫。
他爺爺年輕的時候是村里的教書先生，收集了不少古董字畫，雖然其中大多都是贗品，倒有幾幅字畫，卻是正兒八經的古董，找人鑒定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