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惜命,趙老婆子推開牛桂花便跑,牛桂花嚇傻了,一邊罵著老太婆一邊爬起來往外跑。
下一刻,趙夕姐弟才從屋里走了出來。
“姐姐,小黑好厲害——”趙瀟拉著她的衣角驚嘆道。
趙夕上前喂了小黑一塊餅,剛剛兇聲惡煞的狂犬立即安生下來。它像是能聽懂話似的,乖巧地望著她,身后的尾巴不停地搖擺著。她沖弟弟招了招手,然后將剩下的半塊餅給了他,示意他喂小黑。
趙瀟有點害怕,不過還是照做了。
小東西吃了他們的餅,似乎十分高興,圍著他們倆轉了幾圈。
有了這條狗看家,以后他們就不用擔心了。
當天傍晚,趙夕做了一大鍋手搟面,又往鍋里切了瘦肉絲,然后盛了一大碗,準備給趙老漢送去。她帶著弟弟去了趙家,牛桂花一見著她就開罵,可在發現她手里端著的肉絲面時,她整個人怔了一下,臉上當即換了一副笑容:“夕丫頭,你是不知道,你院子里那條狗,嚇得我腰都閃了!”說著就上來接她手里的碗。
趙夕笑了笑,避開了。她望著正屋里喊道:“祖父、祖母,你們在家嗎?”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屋里的兩個老人自然是聽見了。趙老漢抽了口旱煙,才看向一旁神情兇狠的老婆子,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趙老婆子一聽這話,立即站了起來,破口大罵道:“我能做什么!倒是那個死丫頭,她不知道哪來的錢,在村里買了幾百斤白菜!”一想到下午被狗嚇到的場景,她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趙老漢一聽,怔了一下,幾百斤白菜?夕丫頭哪里來的錢?隨后又覺得這不可能,她要真有錢也該去治病,而不是買白菜。幾百斤白菜買了能干啥?
見他繼續抽旱煙,趙老婆子耷拉著臉出去了。她倒想看看她來干什么。
趙夕已經帶著弟弟走到了門口,正好遇上了出來的趙老婆子,她將手里的碗遞了過去,一邊脆聲道:“祖母,這是我自己做的手搟面,特意送點給您和祖父償償。”
一大碗干巴巴的手搟面,里面拌著肉絲,就這樣端到了跟前。趙老婆子一下子愣住了,她不由咽了咽口水,問道:“送給我、我們的 ?”
“是的,祖母,姐姐做的面條可好吃了!”趙瀟仰頭說道。
白面做的能不好吃嗎!而且里面還放了肉絲!趙老婆子暗忖道。她伸出雙手接過了大碗,一雙眼睛像是長在了面條上似的。
趙夕知道屋里的趙老漢能聽見,便開口道:“祖母,我和小瀟已經分家了,雖然我的臉還要治,可我們不能再為難老趙家,所以我們想了許多賺錢的法子,這回做了些吃食換了錢,便想著做些旁的。日后我們就算能掙到銀子,也不會少您和祖父一口吃食。”
這話說得亮堂,屋里的趙老漢也十分滿意。趙老婆子盯著面前的肉絲面點了點頭,少不了她們二老吃的就行!
倒是一旁的牛桂花不樂意了:“夕丫頭,你掙到錢了可不能把我忘記了!咱們這一大家子人,你就送一碗面條過來,你是想餓著誰啊?”
“嬸嬸,我這話是對祖母和祖父說的,倒是你,你若再敢去我家里搶東西,被狗咬算輕的,我少不得去里正面前評評理!”趙夕冷著臉說道。
屋里的趙老漢立馬想到了上回里正對他說的話了,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開口道:“百川媳婦,你要是再敢做出丟我老趙家臉的事情,我就讓百川休了你。”
牛桂花一時啞了口,她再蠻橫,她也只是個女人。她哼了一聲,便不甘不愿地走到了一邊。
趙夕帶著弟弟向兩位老人告別,然后牽著手離開了。
“娘,讓我也償一口吧!”牛桂花見趙老婆子端著碗進去,立即開口道。
趙老婆子瞪了她一眼,然后去廚房拿了三個碗,給趙老漢扒了一半,又給自己扒了小半碗,才將剩下的一點面條給了牛桂花,叮囑道:“你個貪吃的娘們,這是給小寶吃的,你可別吃了!”
趙小寶是牛桂花的小兒子,她自然知道心疼的。可是這么一點哪里夠呀?牛桂花盯著另外兩碗,咽了咽口水:“娘,再給小寶吃兩塊肉吧?”
趙老婆子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本來不想理她,不過聽見屋里老頭子的咳嗽聲,她才又夾了兩條肉絲給她,一邊給一邊數落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你怎么不像夕丫頭那樣給咱們二老送吃的?”
牛桂花心里那個屈啊!她也想掙錢啊,可錢是那么好掙的嗎?不行,她得弄明白夕丫頭到底是怎么賺錢的!
此時趙夕還不知道牛桂花的打算。她和弟弟回家時,天已經黑了,她去廚房抱了一個陶罐子出來。
“姐姐,有點酸有點臭。”趙瀟聳了聳鼻子說道。
趙夕笑了笑,將里面腌好的酸菜拿了出來,感覺是差了些火候,可是沒辦法,時間緊迫。等院子里那一堆白菜曬好了,她要全部做成酸菜。
翌日一早,她便帶著弟弟進城了。這回還是坐的趙鐵盤的牛車。路上竟又遇到了郝梅,這回她是帶著女兒小青一起。談話間才知道婆婆蘇氏閃了腰,賣蜂蜜的事情就全落到了她們母女的頭上。
小青抱著一罐蜂蜜,沖著趙夕一笑。她似乎很激動,今天是她第一回進城,哪怕是抱著這么重的罐子,她也不覺得累。
“夕丫頭,你籃子里裝的是什么呀?”郝梅開口問道。她不是愛打聽的人,只是籃子里傳來的味道著實有些奇怪。
趙夕也沒瞞著,如實回道:“是我做的酸菜。”
酸菜?幾人都沒聽過,不過聽著也不像是什么好吃的東西。而且味道這么怪,難不成還有人吃?
趙夕將她們的反應看在眼底,笑了笑卻沒說什么。
牛車搖搖晃晃地進了城,趙瀟高興地跳下了車,拉著姐姐的手說道:“姐姐,城里好大喔!”還有好多賣東西的!
趙夕還有正事要辦,她一手拎著籃子,一手牽著弟弟,告訴不要亂跑,如果今天順利的話,他們以后每天都能吃上好吃的。
“嗯嗯,姐姐,我知道了!”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到了歡喜酒樓,趙夕直接向宋掌柜的打聽程淮。
今日趙夕依舊拿頭巾遮住了臉,同上回打扮一樣。宋掌柜一眼認出了她,神色溫和道:“小姑娘,程公子已經起程回涼州府城了。”
走了?那真是太遺憾了。趙夕一聽,感覺有些失落,像程淮這種出手闊綽的吃貨并不多見,當真是可惜了。
宋掌柜見她拎著籃子,想了想,問道:“你可是有美味的菜肴要獻給程公子?”他這間歡喜酒樓是寧安縣城最大的酒樓了,若是有合適的菜譜,他倒可以買下來。
趙夕一聽,眉眼一彎,她本就是打算找他談合作的。只是上回得了程淮六十兩銀子,便想兌現了那道酸菜魚。
“宋掌柜,我想請您試一道菜。”她故作神秘道。
宋掌柜是個精明的,見她如此有把握,竟也生了興趣。他立即吩咐廚房去準備,才回頭對她說道:“好,宋某拭目以待!”
趙夕到了后廚,選了一條肥美的草魚,處理干凈后,她便開始片魚,將魚肉切成薄薄的片狀,然后將取下來的骨頭丟進鍋里煎一下,再加水煮魚骨,最后將切好的酸菜和魚片放進去。
酸菜魚端上桌時,宋掌柜的眉峰動了動,他拿起筷子償了一片魚,味道鮮嫩中又帶點酸辣,不由又吃了兩口。過了一會兒,他才放下筷子,笑道:“小姑娘,你不會以為這道菜我會出價二十兩銀子吧?”
趙夕搖了搖頭,眼前這個宋掌柜是個精明的商人,而非程淮那種吃貨。
“只要我的廚子償過這道菜,他也能做出七八分相像來。”宋掌柜又添了一句。
趙夕笑道:“宋掌柜,您誤會了,菜譜我可以免費送給您,但是,我想跟您做樁買賣。”
聞言,宋掌柜不解地看著她。直到她用筷子夾起了碗里的酸菜,他才恍然,笑道:“你想賣這個菜給我?”
“對,我想賣酸菜給您,而且希望您可以持續收購我做的酸菜。”她認真說道。
宋掌柜猶豫了,萬一這道酸菜魚賣不動,他要酸菜有何用?
趙夕看出了他的心思,胸有成竹道:“宋掌柜,如果我有辦法讓您的酸菜魚供不應求,您能答應這筆買賣嗎?”
“如果你真能做到,對我歡喜酒樓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開門做生意,他怎么會跟錢過不去。
趙夕見狀,立即拿出畫好的圖紙,遞給宋掌柜,一邊說道:“宋掌柜,這個鍋類似于您酒樓中的火鍋,但是用它來煮酸菜魚更合適。”
現下的火鍋是中間的圓孔加碳,可這個卻是下面加碳。宋掌柜想了想,立即吩咐人去找打鐵匠。
半個鐘頭后,小二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手里還拎了一個鍋。趙夕看了一眼,與她印象中的差不多,便將碳火移到了鍋底,又將做好的酸菜魚倒了進去。
中午,歡喜酒樓立即推出了新品——酸菜魚火鍋,不曾想,當即火爆……
趙夕看了看手里的契書,這是她與宋掌柜定的買賣酸菜的契約。待她出了酒樓,宋掌柜看著她的背影嘆道:“此人定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