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人員陸陸續續從EICU里面走了出來，最后兩個護士把老爺子推了出來。

醫生看了看表：“死亡時間，18點40分”

“家屬準備后事吧”說罷醫生便離開了。

自從這件事發生到現在，萬小鷗一直精神高度緊張，似乎到剛才醫生說出死亡那一刻，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也許至親之人往往反應十分遲鈍。

“醫院太平間會暫時存放咱爸的尸體，你先去看看你媽她們三個什么情況，我去給你買些吃的，一天沒吃東西了。”

萬小鷗一句話沒說，直接朝著燒傷科方向去了，趙小天也有些無措，趕忙到醫院外面買了些熱粥包子，盡管情況很亂，但他同樣也很擔心她的身體。

還有一個原因，趙小天確實需要一個時間去好好想想這TM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無緣無故老爺子會想著把他們家族的資產盡數給自己？

他想了一路，始終想不明白，甚至也不明白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趙小天就來到了燒傷科住院病房。

門是輕掩著的，趙小天擔心打擾病人休息，悄悄開門擠了進去。

萬小鷗呆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望著窗外出神。

因為床位問題，老太太自己在一個病房，剩下兩個是萬小鷗妹妹和她對象，在隔壁病房。

“你去隔壁看看情況吧，咱媽沒什么事兒。”萬小鷗淡淡說道，沒有轉過臉。

趙小天掃了一眼病房，把熱粥包子放到了床邊柜子上面：“你和咱媽多少吃一點，尤其是你，一天沒吃什么東西，多少要注意身體。”

趙小天向來不太會關心人，但今天有點與眾不同。

萬小鷗的妹妹叫劉穎，是留學東京的高材生，常年不在國內。這次是因為談了個當地對象，想帶回家看看才回來的。

隔壁的門是關著的。

他敲了敲門，沒有反應。

他動了動門把手，但沒想到門從里面反鎖住了。

趙小天覺得有點異常，趕忙回到了隔壁，對萬小鷗說了旁邊的情況。

“幸虧老爺子有先見之明”床上的老太太突然說了話。

“趙小天”老太太坐了起來：“你今天什么都沒有看到，什么都沒有聽到，知道嗎？”

雖然是年逾七十的老太太，但眉宇之間卻露出一絲威嚴之氣。

趙小天有些哭笑不得了，什么叫，什么都沒有聽到，什么都沒有看到？

那剛剛，老爺子那樣子莊重...難不成是在逗我？

趙小天仍然很懵，但也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畢竟一口氣過不來的后果確實很嚴重。

有時候，運氣真的是一種財富。

同樣身處火海，老太太只是受到了一些驚嚇，一周后院方便同意出院了。

一周內，老太太始終沒有提結婚的事情，更加沒有提繼承資產的問題，這一度讓趙小天懷疑，會不會是之前火勢太大，把老爺子的腦子給燒壞掉了。

一周的缺勤，使得本身就是實習生的趙小天更加難以留住工作。

但因為，這個工作是老爺子給的，所以趙小天實際上并不需要擔心什么。

到了公司后，他的頂頭上司，銷售部經理王興并沒有責備他一周沒來工作，反而是把他直接給請到了經理辦公室。

“王經理，我知道自己這次的行為...”趙小天剛開始準備懺悔，解釋。

沒等趙小天說完，王興笑道：“那都是小事！”

說著便從抽屜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趙小天：“你先看看”

那是一份職位任命書，上面用三號仿宋GB-2312字體寫著：“茲任命，趙小天為NP市紅川區總負責人。”

趙小天愣了愣，看著任命書右下角的總公司紅章，心中十分疑惑。

王興見趙小天一臉茫然：“兄弟，咱們都懂的...哈哈哈！”

“以后還請趙經理多多關照，總公司有明確要求，讓咱們NP市分公司竭力幫助紅川區辦事處盡快投入運營。”

他拍了拍趙小天：“有什么困難盡管開口，今天下午我讓小劉帶你去紅川區辦公樓看看你的新辦公室，好家伙比我的這個亮堂多了。”

盡管趙小天很不解，但他看王興想必也就是個宣布任命的，多問也是無益，點了點頭便出來了。

他來到員工區找到了自己位置，坐了下來，理了理思路

......

“趙哥，你這一周都沒來，工作怕是保不住了吧？”

說話的是坐在趙小天對面的一個胖子，手里面拿著一杯咖啡，笑瞇瞇說道。

胖子叫張聰，是趙小天上大學時候同寢室的一名同學，事事喜歡和趙小天比個高低。即使是到畢業找工作的時候，張聰也要和趙小天來同一所公司，目的就是為了證明業務能力比趙小天強。

但趙小天很多時候不太愿意搭理張聰，覺得這樣的人過于沒勁。

“昨天我聯系上了星海的馬經理，把咱們公司的產品給他們介紹了一遍，他們好像對我們公司的產品特別感興趣。我初次算了算，如果這單能夠做成的話，會給公司帶來十萬元的利潤。”

如果擱在之前，聽到這個數字，也許趙小天還會驚訝一番。

但是當下，趙小天滿腦子都是任命書和結婚的事情，對張聰說的事情絲毫提不起來興趣。

“十萬元的利潤，我想轉正應該不是什么問題了，說不定公司還會考慮獎勵表彰。”他仍在滔滔不絕。

張聰旁邊的一個女生扯了扯他的袖子：“聰哥...”

下午的時候，王興果然派了三輛車，讓小劉送趙小天到了紅川區辦公樓。

雖然是區級辦公單位，但是辦公樓也不小，整整四層的樓房，配備有地下停車場。

幾人停好車后，小劉便帶著趙小天上了四樓，四樓是行政辦公區，主要是總負責人和其他項目經理的辦公所在樓層。

“趙經理，來之前王經理有所交代，關于紅川區辦事處人員任用問題，您擁有絕對的控制權力。”

趙小天皺了皺眉頭。

小劉接著說：“您可以選擇由總公司或者地區公司調人過來，也可以選擇自己制定用人標準，自己招人用人，但要保證盈利。”

“可以指定調人嗎？”盡管趙小天有時候看不慣張聰的一些行為，但是畢竟同學一場，再加上張聰的確業務能力不差，趙小天多少還是有些念頭。

“不好意思，您只在自己的區辦公樓內部享有人員任用的絕對權力，對于其他同級或者上級的公司人員，無權調動，但您可以申請。”

趙小天知道“申請”二字的意義，便沒再多說什么了。

趙小天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一份任命書，甚至是福是禍都難以判斷。但是事情又恰好趕到這里。如果選擇由公司派人，趙小天實在擔心自己被孤立。倘若真是災禍，選擇自己招人用人，起碼還是會有部分人和自己同心的。

兩者權衡之下，趙小天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我選擇自己招人用人。”

“可以，稍后我們會簽訂一份協議，以合同形式確定下來您的選擇。”

趙小天點了點頭：“可以使用女秘書嗎？”

小劉本身就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她面部露出一絲詫異，但很快又面無表情：“這是您的自由。”

頓了頓，小劉接著說道：“上面沒有給您配備女秘書的財政預算，您如果需要的話，需要自費發工資。”

趙小天無奈地笑了笑，自己養活自己還是難事，沒錢找女秘書。

“與其他同級單位存在不同的是，上面會每月多撥款兩萬元作為您辦事處的安保費。”

“法治社會，沒這必要吧！”趙小天脫口而出。

但隨即，趙小天倏地覺得脊梁骨有些發涼，老話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天底下也沒有免費的午餐，自己冷不丁從一個實習銷售員突然就成了區總負責人，多少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也有些令人發憷。

趙小天剛想多問兩句，卻發現小劉已經走了。

小劉前腳剛上車，很快便撥通了一個電話：“趙總，事情進展順利。”

“這樣弄，當真合適嗎？”電話那頭的趙總，多少有些拿捏不準。

“這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上面的指示很明確。”

“嘟~嘟~”趙總掛掉了電話。

趙小天坐在偌大空曠的辦公室里面，盯著天花板出神。

他清楚目前的情況，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很想辭職。這是一個正常人對危險的感知，但他又說不上來究竟會有什么危險，他有時候也在想，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天道酬勤也說不定。

“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汗水......”

不知什么時候，趙小天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如果不是這通電話，也許就要坐在椅子上直接到天亮了。

等到他準備接電話的時候，鈴聲停止了。大概是他醒來的時候鈴聲就已經響了好一陣了。他從未接來電里找到了一串號碼，是自己老家那邊打過來的。

他試著打了回去。

沒響兩聲，電話便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