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再醒來的時候是被門口細碎的聲音吵醒,裴月凝端起茶杯正在漱口昨日的王媽媽中氣十足在門外扯著嗓子與身邊人說話,李彩就在一旁聽著臉色也不大好。
‘這裴家的女兒就這么沒規矩,成婚頭一日就睡到日上三竿,要走了賬本第二日就甩手不管啦,天下哪兒有這樣的兒媳啊!’
“就是就是,老夫人昨日都被氣病了,今兒早都咳嗽了。”
李彩偏過頭勸道:“夫人,我們還是快些吧,她那些話實在太難聽了。”
即便這些人說的不是事實,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這些話傳出去,那些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信以為真的。
“走,我們會會去。”裴月凝用帕子擦拭著嘴邊的水漬欣然起身,“把賬本帶上。”
房門被輕輕推開,眾人見到裴月凝出來的那一刻紛紛安靜下來,裴月凝?輕笑的看著王媽媽跟身后的幾個仆婦問道:“何事勞煩王媽媽親自來一趟啊?”
這些人不敢當著薛明績的面前鬧,只等著他離開府上過來找麻煩,等薛明績晚上歸府的時候,又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團和氣的相處。
不過這一點她們倒是達成一致的默契,裴月凝也不愿意讓薛明績參與到內院的小事中來。
王媽媽不情愿的行了個禮,隨后傲慢的仰起頭道:“少夫人既然管了賬目就知道府上每日流水有多少,您若是忙不過來大可知會一聲,吩咐下面人去辦,咱們這些人不能等著您起身再來領錢去辦事。”
“少夫人您...這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著實有些耽誤事。”王媽媽掩著嘴偷笑起來,“這新婚小兩口難免勞累些、會失了分寸...奴婢們也都能理解。”
“住口,夫人的事情也是你們能隨意談論的嗎?”李彩厲聲訓斥道,倒是那些老婦笑得更加陰晴不定。
“王媽媽言之鑿鑿,我倒想問一句今日是誤了什么事啊?”
裴月凝站在院門口質問起來,“若是沒有此事,那王媽媽便是尋釁滋事,按照薛府家規,我可是要處置您了,這薛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兒...也得受罰,不要怪我當眾下了您的臉面。”
王媽媽咬了咬牙,擺手間身邊站出來一個膀大腰圓的仆婦,“回夫人的話,今日廚房采買的銀兩沒撥下來,府上已經連午膳都沒有預備。”
李彩想了想倒是沒見她們差人送來早飯,怪不得這倒了用午飯的時候,院內還是一片寂靜。
仆婦委屈的看了看裴月凝,又抬眼看了看裴月凝院子盡頭的小廚房,低沉著嗓子道:“奴婢知道少夫人的伙食是在院子單做的,可不能不管大家伙啊~這下中午大家都要餓肚子了。”
王媽媽眼角閃過一絲得意,這少夫人剛管家便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闔府上下都會埋怨下,到時噓聲一高,這管家之權她就得交出來。
裴月凝點了點頭,對著李彩吩咐了兩句,李彩立刻穿過人群走了出去,沒等王媽媽一干人反應過來她做什么去的時候,裴月凝上前一把抓住那仆婦的手腕。
她給身后小廝使了眼色,道:“那我們去婆母面前分說分說吧。”
小廝上前將人拽住硬生生將人拽到了正廳內,將人控制住后,站在裴月凝的身后替她撐腰。
“這是怎么會回事?”薛老夫人板著臉,“你是新婦,怎么過門第二日就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這么上要到午膳的時辰了,你怎把李婆子帶到這來了,那誰管廚房的事啊?!”
“兒媳只是帶人來回個話。”裴月凝淺笑著坐到一旁的紅木椅子上,對李婆子道:“把你剛才對我說的,對著薛老夫人再說一遍!”
李婆子到了薛老夫人面前沒了剛才的放肆,整個人變得唯唯諾諾起來,看人眼色行事,“回老夫人的話,是少夫人沒能及時放銀錢,府上午膳的食材都沒錢去采買...”
“剛讓你管理府上事物一日,就出這種亂子!”薛老夫人硬生生將責備的話咽下,“好了,快發了銀子讓李婆子出去采買,大不了午膳晚些用。”
她這一番話顯然是讓裴月凝坐實了疏漏,一切的原因都在她的身上,府上只會議論是她貪睡誤了銀子采買,屆時她在無府再無任何威望可言。
裴月凝淡淡的笑了笑,端起小廝奉上的茶水,隨口問了句,“現在什么時辰了啊?”
“回夫人,剛至午時。”小廝回稟之后又默默退下,裴月凝轉頭定睛看向那李婆子。
“我昨日看了賬目,這府上銀錢都是五日一撥,怎的前日剛撥的一千年,今日就沒有了呢?”
“還不是為著二少爺與少夫人的婚事,二少爺說不計較銀錢,一定要為您大操大辦,廚房上下也無不盡心盡力的,為了不丟薛府的面前,端到賓客面前都是最好的吃食,這銀錢就花冒了...”
裴月凝將茶杯放到桌案上,“既然銀錢短缺,為何不早來回稟我,從昨夜到此刻,有多少個時辰,你非要等到用午膳的時辰才來我院子張揚此事意欲何為啊?”
李婆子一聽這話便跪在地上,“少夫人這話是冤枉奴婢啊,奴婢在府上勤勤懇懇數十年,管理事務沒有不妥帖的,少夫人怎的能懷疑奴婢的忠心。”
“數十年沒出過差錯,怎的偏到我管賬的時候就有了錯處呢,是一時疏忽還是要給我難堪?”
裴月凝說話輕柔,句句都落在重點上,李婆子只能看向那王媽媽,王媽媽垂眸不言,此時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薛老夫人咳嗽了一聲,嚴肅道:“新婦啊,許是他們忙著操辦你的婚事,一時間有了疏忽也情有可原,放了銀子補上,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別讓府上數十口人跟著餓肚子啊!”
小廝捧著賬本上前,裴月凝將厚厚一摞的賬本摔在桌案上道:“這賬本我昨兒匆匆看了,賬目有對不上的,這廚房采買的差事,怕是有人從中撈了油水去,所以才有今日這事。”
“兒媳以為此風不可長,給她兩個月的月錢轟出薛府去再不錄用!”
“少夫人這是冤枉奴婢啊!”李婆子一聲哀嚎跪直了身子,“奴婢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奴婢一身清白,豈能讓人紅口白牙的冤枉...還不如死了...”
說罷,李婆子就朝著一旁的柱子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