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站在門外，從前從未有如此多的世家小姐看他一眼，對于她們而言，自己就像是空氣。

面對那一道道目光，沒有絲毫的柔情，反倒生出復雜的神色，更有人疾言厲色像是要活吃了他一樣，反倒是那裴月凝朝著他溫柔一笑。

裴月凝禮貌的笑著，藏在桌案下的手卻在悄然顫抖，她心底也沒底，若是書童將許光威脅他的事情說出去了，那院士肯定是不能讓她參加考試的。

“回稟院士，裴小姐卻是到此之時確實線香還未燃盡，是小童與裴小姐寒暄了兩句后，這香才燃盡的，叫諸位小姐誤會了，實在是小童的不是。”

裴月凝耳邊聽得書童這樣說，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地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女子一怕桌案憤怒的指向書童，怒吼道：“他在撒謊，是有人威脅...還是誰賄賂了他？”

女子眼睛瞟到站在遠處的兩名男子，抬手就指著兩人高聲喊道：“是他們，定是他們做的。”

“你為什么不說實話！”氣急的女子上前揪住書童的領子，“是不是他們給你錢財了？”

女子憤怒的在書童身上翻找，摸著他的里懷卻什么都沒發現，里里外外搜尋了一遍什么也沒有發現，“錢在哪，為什么沒有呢？”

書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沒想到這女子這般瘋癲，女子拉起他的胳膊，衣袖滑落間，女子像是發現了什么寶貝，執起書童還有些紅印的手腕道：“院士，您來看。”

院士走近兩步，將那紅印盡收眼底，書童連忙將手抽出，用袖子掩蓋住自己的手臂，“這是今日不小心弄得，小童身子弱，用力些就會有紅腫。”

“小姐方才抓著小童的手臂，也會有痕跡。”小童捂著自己的手臂，見那女子這般盛氣凌人當著眾人的面撩開自己的衣袖，果然在她剛才抓住的地方有一塊紅印。

“這不可能...”女子連連后退，沒成想自己竟然弄巧成拙，低沉了聲音也沒有了原來的氣勢，“怎么會這樣？”

書童隱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剛才那紅印是他自己掐出來的，誰讓這女人這么囂張，在這地方讓自己難堪。

她們都是大家閨秀，平日里在人前裝得溫婉端莊，可真撒氣潑賴與那市井潑婦，一般無二。

“事實就在眼前，你弄傷小童可是我們都瞧見了的。”陸心悠一揮手，引著她的目光看見眾人紛紛詫異的盯著自己，她知道這下自己可跑不了了。

林宛白也在一旁幫腔，“都說男女授受不親，你居然還對書童上下其手，傳出去...”

啪的一聲，戒尺打在桌案上，林宛白也被嚇得禁聲，不過院士將一切看在眼里，定然是不會不處罰她的。

“你們來此聽學不過幾月，即便短暫，老夫也是傾囊相授，與那些要科舉的男子所講的一般無二。”院士走到女子的作為上，用戒尺勾起她的書包，緩慢的走向門口。

“家人送你們來，是希望你們學成名門淑女，再不濟也是要識規矩、懂禮儀，你今日這般行為，捫心自門還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嗎？”

院士將書包扔向女子，女子身體都在發抖來不及反應，那書包就被摔在了地上。

“現在你可以走了，日后也不要說來過我這瀚林書院！”

院士輕柔的走上前將門關上，只將那女子一人留在了門外，“繼續考試。”

話音剛落院士點燃了桌案前的香，一支筆直的香靜靜燃燒，經歷剛才的事情后晝夜齋內已然鴉雀無聲。

在這里院士能決定所有人的去留，剛才那女子有些倒霉，眼看就要成功結業，卻毀了自己的前程，眼下伏地哀嚎也是無用的。

賀降軒站在遠處，冷眼瞧著那人，書童走上前又變得傲慢無禮，“您回去吧，這里是書院，切勿高聲喧嘩！”

女子恨不得掐死他，但礙于遠處的長相兇狠的許光，還是抱著書包默默離開。

許光頓時嬉笑起來，拍了拍書童的肩膀道：“對不住啊，剛才是在下粗魯了。”

“沒事。”書童拂去許光的爪子，作勢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塵土，瞥了一眼賀降軒輕聲道：“你的人情，我還了。”

賀降軒點點頭什么都沒說，徒留許光一臉茫然，又將所有的目光傾注到他的身上...他身上哪里怪怪的。

許光又打量著身后縮在一旁的董方，比較之下，許光有了結論，他沒穿外袍！竟然跟自己一樣！

他走路生風，穿著外袍到處招搖只會影響他走路的速度，沒有外袍的束縛，辦事會更為得力一些，可他...渾身上下都是灰色，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賀降軒仿佛看穿了許光的心思，那一眼，看得許光心里忐忑，走到一旁的石獅子旁蹲了下來，借著石獅子擋住自己的身體，也是回避賀降軒的目光。

賀降軒負手而立，一直望著那扇閉合的門。

那日太子來巡視時，贈予他們每人一個蘋果，賀降軒本打算將它丟了，卻遇到了角落里哭泣的書童，問清緣由后將自己手中的蘋果跟腰間的銅板傾囊相贈。

與其丟了蘋果，還不如送給有需要的人，于他而言與丟了沒什么兩樣。

書童的母親受涼發了高燒，燒退后身子還是虛，沒有錢買進補的藥，成日里也說嘴里沒有味道，時值寒冬，新鮮的果子貴得很，沒錢買藥自然也是沒錢買果子。

書童收了他的東西，便打算某日報還給他，直到是日，他本不該出現。

在他策馬而去時，書童朝著賀降軒點頭，即便他不說自己也知道，他要去接那個對他重要的人，為此他還是得試探一番。

刁難裴月凝時，用余光輕瞥到賀降軒神情微動，哪怕只是片刻的舉動，也不會逃過自己的眼睛。

賀降軒從未將這個事情放在心上，但書童愿意幫助自己，他也是領情的，緩步朝著董方走去，拍了拍她的胳膊，兩人一同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