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狡黠泛著亮光的雙眼緊盯著陸心悠，想要從她的神色中察覺到異樣，更多的是想嗅到她的情感。
“父母已經在物色了，等有了門第合適的就會安排個詩會啦、雅集什么的...到時候歡迎你與薛侯一起來啊。”陸心悠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將懷中的黑豆放到地上，黑豆抖了抖便跑遠了。
薛明績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自然。”
裴月凝愣了片刻，隨即拍案而起，“什么叫合適的？即便是要成親，也是要跟自己喜歡的人成親，難道成親就是挑門第的嗎？”
“哈？”陸心悠苦笑得更加燦爛，“果真是勇毅王的女兒，養在深閨哪里知道外面的險惡。”
“我家中沒有男子，父母只盼著我能得嫁高門，到時候女婿提攜岳丈一家，我陸家才能屹立不倒。”
陸心悠將父親常掛在嘴邊的話，原封不動的復述給裴月凝聽，這話自己已經聽過無數次，也快要相信父親的選擇是正確的了。
“那你呢？你若是愿意屈從家里的選擇，你還半夜仗劍出行做什么？”裴月凝執起她那柄寶劍，在陸心悠面前晃蕩，明晃晃的寒光刺痛的陸心悠的雙眼。
“我...不過是打發這無聊的時光罷了。”陸心悠低下頭雙抱著手中的湯碗，碗中的高湯已經涼透，連帶著她的手也變得冰冷起來。
“不是你都能這么好命，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陸心悠不得不承認，裴月凝的命實在是很好，即便裴家敗落，還有這么多人喜歡著她，薛侯的目光是騙不了人的。
裴月凝環著雙臂做在一旁，側過頭微笑著對薛明績道：“九叔，有酒嗎？”
薛明績覺得她這笑容中根本就是不懷好意，話說回來這里不是她家嘛，怎么的有沒有酒她不是更清楚嗎？
盡管如此，薛明績還是起身道：“我去給你取來。”
“謝謝九叔。”裴月凝笑得更加燦爛，一直目送著薛明績遠去。
“你倆不是都快要成親了嘛，怎么的還叫薛侯九叔？”陸心悠搖了搖頭，夾起一塊青菜在鍋子中翻騰兩下。
“他始終是我九叔！”裴月凝聲音變得陰冷起來，陸心悠一走神，筷子夾著的青菜落入鍋子里，瞬間被湯水攪亂尋不到蹤影。
“我與九叔的一紙婚約就是個托詞，不過是保護我不受父兄牽連，正因為從前那般喜歡過...所以才不想耽誤他。”
裴月凝望著薛明績已經消失的身影有些落寞，話到此處，自己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一直是這么想的，薛明績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彼此早已經說清楚了。
“這感情路上...你我都一樣坎坷啊。”陸心悠端起湯碗，朝著裴月凝的碗輕輕碰了一下。
裴月凝按住她的手，涼了的湯喝了也只會冷了心傷了胃，“九叔，已經拿酒去了，你我可以一醉解千愁。”
陸心悠點頭笑了笑，她倒是能看透自己的心思，此刻竟然與自己想到一處去了。
見陸心悠逐漸放松起來，裴月凝猛地湊近了些，幾乎要貼在陸心悠的臉上，聲音堅定且清楚的反問道：“你真的不喜歡我三哥嗎？”
“你在說什么呢...”陸心悠臉頰瞬間緋紅起來，目光空洞，眼前浮現的都是那日在馬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的身影。
裴月凝壞笑著招手，薛明績已然返回，手中托著一壇酒，“九叔，羅三哥是不是一直沒有給我寫信啊？”
“倒是沒有消息。”薛明績在心中盤算著日子，腳步一頓，隨后故作鎮定的朝裴月凝走來，“怎么，你擔心他嗎？”
“他離京數日，估摸著也該回到封地了，居然不給我寫封信報平安，看來這京城中實在沒有能讓他掛心的人啊！”
裴月凝這話刻意說給陸心悠聽著，陸心悠幾乎是全神貫注的側著耳朵聽，咬了咬嘴唇。
“那我明日寫信給他吧，順便提一下書院中的事情...再順便的話捎點東西過去。”
陸心悠側臉望向裴月凝，猜測著她是否會在信中提到自己，可裴月凝突然握住那柄寶劍，將上面紅色的流蘇穗解下在手中把玩起來，“這個顏色不錯，估計三哥會喜歡的。”
“男子舞劍用不上這花哨的東西。”薛明績嘴角輕笑，替兩人默默斟酒，“裝飾什么的過于礙事。”
“那可惜了，歸我了。”裴月凝將流蘇收好，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陸心悠倒是有些不滿，“那是我的，可沒說送給你。”
“我都請你喝酒了，別這么小氣嘛。”裴月凝先端起酒杯，與陸心悠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后一飲而盡，喝的這般急，可是怕薛明績攔著自己。
只要她喝得夠快，薛明績就來不及阻止。
“好，喝就喝。”陸心悠也豪爽的舉起杯飲下一杯烈酒，姑且今晚再放肆一回。
薛明績端起酒杯嗅著芳香，看來裴琮的好酒，可是要保不住了，如此清香清冽的好酒，被她倆這樣一杯接一杯的牛飲，根本嘗不出滋味來。
不過既然是她要，自己自然是要弄來最好的！裴琮區區一壇酒算什么，以為埋在地下他就找不到了嗎！
未過片刻，薛明績就有些后悔了。
這倆小女子根本就不勝酒力，幾杯酒下肚就已經爛醉如泥了。
“月兒？”薛明績推了推裴月凝的肩膀，裴月凝擺著手覺得他有些煩。
一旁的黑豆也順勢跑了過來，在陸心悠的腿邊親昵的蹭著，陸心悠好在還有些酒量，抱起黑豆嘲笑著裴月凝，“瞧你，不會喝酒還敢學別人喝酒...”
話音剛落，陸心悠也一頭栽在桌案上，有黑豆在下面墊著，陸心悠倒是覺得這桌案格外溫暖，就是有一股塵土的氣味。
嗐，他就不該心軟的！
沒等薛明績相處對策如何安置兩人，裴府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薛攸之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怎的也沒人歡迎我呢，裴小姐，別來無恙啊。”
一股寒風吹過，裴府的庭院內更為冷清，沒人去接薛攸之說的話，只有薛明績一人站在原地，衣袂飄飄。
“艾瑪，小姐呀，您這是咋地了？”李彪見裴月凝倒在一旁，連忙跑上前查看，用自己的身板將薛明績擠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