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冷哼一聲轉身進屋,砰的一聲闔上了房門,黑豆被嚇得一抖,見實在沒人理會自己,便趴在了磚地上,用力的嘆了口氣,將黑鼻頭前的灰塵都吹干凈了些。
趁著夜色晦暗,薛明績將羅勇一行人送出了城,已經走出城廓,羅勇的胳膊還搭在薛明績的肩膀上。
羅勇側過頭看著他仍是笑如春風的模樣,立刻與他分開距離,好似剛才的親密都是故意裝出來的,嫌惡的抖落了自己身上的灰塵,想要抹去薛明績的痕跡。
薛明績看著自己的肩頭,借著皎潔的月色也能看到一縷青絲,用手指捻起拿近了仔細瞧了瞧,又盯著羅勇那胸前的長髯對比了瞧了瞧,默默地點了點頭。
隨后將長髯仍在了地上,刻意扔到遠離自己的地方,似乎也不想與羅勇有半分沾染,拍了拍自己的手掌,負手而立看著一行人。
“我就送到這里了,三哥保重。”薛明績抱拳相送,看著羅勇背對著自己,羅錦良見氣氛有些冷,上前緩和道:“九叔也要保重,父親這邊我會照顧的?!?
“還我呢?!瘪T平拍了拍胸脯,能為羅勇牽馬也趕到無比榮耀。
“滾,都給老子滾。”羅勇氣不打一出來,只能憤恨的朝著兩人發脾氣,馮平與羅錦良見狀都統一閉上了嘴,牽著馬走到最前面。
夜玉照獅子似乎不愿意多走一步,任憑馮平怎么拉扯韁繩都與他作對,高傲的仰起頭馬頭朝著反方向拉扯。
馮平氣急了也沒了力氣,抽出一旁的馬鞭揚手就準備抽打,羅錦良上前攔下,“不可!”
羅錦良順手抽走馮平手中的鞭子,先是松緩了韁繩,又從那包袱起拿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一見到蘋果,夜玉照獅子即便不用馮平拉韁繩也能跟隨著羅錦良的腳步。
“嘿,這可是我辛苦種的,咋都便宜你了!”馮平鼓著嘴,不甘心自己一番心血全部被糟蹋掉,順手也從包袱里摸出一個蘋果,咔嚓一聲咬了下去,嘴里被塞到滿滿當當的。
越看越是不甘心,又連著咔嚓咔嚓的咬了好幾口,馮平氣鼓鼓的道:“我也吃?!?
羅錦良回頭看了他一眼,這聲音清脆,生怕他會吵到父親與九叔談事,默默地又往前走了些許,馮平只能換了一匹夜玉照獅子牽著。
倒是這匹溫順了不少,韁繩握在手里就好像沒有感覺一般,任由馮平往前走著,那夜玉照獅子就在身后跟著。
馮平握著手中的蘋果,心里有些不平衡起來,這羅錦良待馬兒忒好了些,這般慣著不能打不能罵的,這換做他家的黑豆,稍有不對就得動手立規矩才行!
不讓它們怕你就管教不了,這樣下去早晚蹬鼻子上臉,你瞧瞧瞧,那哈喇子都淌了一地。
馮平張開嘴剛準備再去咬剩下的半個蘋果,就覺得手邊濕噠噠的,一轉頭就看到那夜玉照獅子低下頭用鼻子在拱自己的手,嚇得他只能將蘋果一把塞進馬兒的嘴里。
好家伙,他親手種出來的蘋果,自己現在倒是不能吃了!
與這邊歡快的氛圍不同,羅勇的臉耷拉著望著這一切,半晌才冷冷吐出一句,“大哥在哪?”
“我不知道?!毖γ骺冿h飄然,好似與他無關一樣。
羅勇詫異扭頭,沒想到都到了這份上,薛明績還不與自己說實話,“我從皇帝老兒那里都聽說了,行刑當日有一黑衣人把勇毅王父子劫走了,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三哥可有證據嗎?”薛明績攤攤手,只要他不承認羅勇也拿他沒有辦法,這一切都只是羅勇的推測,沒有半分依據。
寒風略過草地,發出沙沙的響動,不只是自然之音,草叢中也有刺客蠢蠢欲動,從他們出城一路跟到了這里。
薛明績忽而冷了臉,大聲對著周圍人道:“動手!”
從草地中竄出來五六個黑衣刺客,一齊拔刀朝著羅勇砍來,羅錦良聞聲回眸,一把扔了韁繩直至的朝著羅勇奔去。
羅勇將大刀一橫,右腿后撤,拉開架勢準備與黑衣刺客一戰,他在宮中已經憋得夠久了,如今終于能大鬧一場,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就在黑衣刺客躍起的瞬間,在刺客的身后又跳出一黑衣人,一身黑色錦緞衣袍,在月色下熠熠生輝,趁著刺客背后放空,將長劍直插刺客背部。
剛起步的刺客就被放倒,悶聲落在地上,羅勇蹙眉看著薛明績,那殺死刺客的黑衣人正是他的跟班風遙。
羅勇將大刀插在地上,拄著刀柄一頭霧水的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身不由己...”薛明績苦笑道,直到所有的尾巴都被解決掉后,薛明績才緩緩走到羅勇的身邊,踮起腳對著羅勇小聲耳語了幾句,羅勇聽完便是神色一變。
薛明績淺淺一笑,掩去臉上的哀傷轉身離開,“一切都擺脫給三哥了,好自珍重!”
風遙見一地刺客,他似乎又要重操舊業,替薛明績處理掉這些麻煩,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傾斜落在地上,伴隨著枯黃的干草,火勢迅猛蔓延開來,將刺客的尸體焚燒起來。
“你也要小心。”羅勇不大會關心人,不知道這句話是否會傳到薛明績的耳中,隨即大聲喊道:“照顧好月丫頭!”
薛明績步伐沒停,轉過身笑著看了眼羅勇,腳步仍在后退著,手握成拳錘了錘自己的心口,這便是他們從前的習慣。
他會用自己的性命保護裴月凝!
“父親?!绷_錦良氣喘吁吁的跑到羅勇的身邊,然而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九叔,他...到底是不是陛下的眼線?”
“他也是身不由己?!绷_勇在這一刻也有些理解他的所作所為,“我們走。”
“回定州嗎?”羅錦良期待的看著他,羅勇瞥了一眼,羅錦良又不敢言語,嚴父的形象多年來已經給他造成了陰影,一時間也難以改變。
羅勇嘆了口氣,竭力緩和了自己的語氣,讓自己看起來那么兇,“先去趟西涼!”
“西涼?”羅錦良神色凝重,“不可,就我們兩人,實在太過兇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