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門外,一連三輛華貴非凡的馬車停下,引得過路百姓都好奇的駐足張望。
以往,因著這邊大多都是官員府邸,不說威懾如何,那是真沒什么熱鬧可看。
但這二年的情況可不一樣了。
別家暫且不提,單這韓仆射的府上,嘿,別看這么長時間,人官職半點沒動,府門口都快成一個開放的戲園子了,冷不丁就能等到有新劇目上演。
此地到底不是鬧市,街面上除了百姓以外,更多還是別家跑腿的下人,有那等眼尖的,一眼認出了馬車上的標識,這下可是更不急著走了。
忠信侯府的車馬在前,閔王府緊隨其后……
這樣的組合,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來找韓仆射敘舊,說不是找事,他們都不信。
果然,見到李家那位小侯爺率先跳下車來,他們便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近年韓府門口鬧出來的熱鬧,大半可都有這位主兒的參與。
但這位一貫是偏愛縱馬直接甩鞭子啊,今兒個可怎么改了文戲?
這可不好,光是文戲,那看著不過癮啊。
正想著,就見打第二輛馬車上又下來一人。
嚯,竟是閔王府的那位世子爺。
他們剛即便是在心里面一通亂猜,甚至連已經出嫁的那位縣君都盤算到了,可誰也沒真敢往這位的身上尋思過。
誰叫人家那一貫走得就是高冷路線,跟這種上門挑釁的戲碼,光想想都覺得是一點都不搭呢。
但……
官宦之家,就連底下人都對這些事情門兒清。
既然閔王府的世子爺親自出面,然后還排在了次位,再加上李小侯爺難得坐了車馬,這答案簡直是呼之欲出了就。
雙眼放光得看向了頭前的那輛馬車。
難道那位傳說中的誠公主就在里面了?
更有機靈的,連看戲也顧不上,忙是跑回了自家府上報信。
李小侯爺來找韓府的麻煩,那不算新鮮。但誠公主與閔王世子都一塊兒來了,這事兒顯然是小不了。
現在早點回去通報他們家的大人一聲,說不定還能討個賞。
齊司林原本還真沒想下車,按著他的想法,讓小廝去大門口通報一聲,然后他們只管坐等韓息舫出府來請便是,哪還用得著自降身份親自出頭的。
可李雁都已經下來了,那他現在身為“晚輩”,自然是不好再等在馬車里了。
“李世子。”
齊司林先招呼了一聲,正準備開口問他怎么下了車之后又開始站著不動的,然后就見寧生走上前來,熟練得遞上一條長鞭——嗯?這是要做什么?
齊司林面容冷肅,只一雙眸子里透出了疑惑。
他真當是沒有關心過這些事情,哪怕也聽人說起李雁曾直接登門警告韓家,但他還真不知道具體會是怎樣一個流程。
李雁看也沒看齊司林,漫不經心接過鞭子,試了試,又往自己手上多纏一圈,然后便是一鞭子,直接抽在了韓府門前。
毫不夸張得說,齊司林差點沒被他嚇得原地起跳。
這、這是在做什么?
他們難道不是上門討公道的嗎?為什么看他這樣子,更像是想要給韓府直接拆家呢?
那鞭子雖然最后只是抽在了地面上而已,但齊司淼在一旁可是看得真真的,真的就差一點點,那鞭子可就是要直接抽上了韓府的牌匾了!
有道是打人不打臉,照李雁這個打招呼的方式,齊司林總覺得他們就算有理,也要變得沒理了。
“李世子,你這是在做什么?韓仆射乃是朝廷命官,你這樣做,豈不是……”齊司林急道。
李雁終于肯抬眼分了他一個目光,懶洋洋道:“我怎么了?不過是閑來手癢,看這塊地方空曠,想要練練鞭子罷了。這地方無名無姓,難道還寫了韓家字號?”
是沒寫,但你這故意得也有點太明顯了吧。
“好,姑父好厲害!”
中間的馬車上,齊司淼被齊司林留在了上面,這會兒正扒在車窗上拍手叫好。
他前兩天才剛被陶千卓給灌輸了一大通英雄好漢的傳奇故事,正是新鮮的時候。
齊司林頭痛,覺得自己真適應不來這風格。
回頭瞪了齊司淼一眼,但小家伙現在興致上頭,連自家大哥的冷臉都顧不上看一眼的,哪還能注意到什么眼神呢。
“就算沒寫韓家的字號,可這畢竟是韓府門前。”
李雁表示:“韓府門前怎么了,他這門前可寬廣著呢,還能都算是韓家的了?”
說著,第二鞭又下去了。
對方擺明了是不準備跟他講理,齊司林也不想上手爭搶,憑白讓旁人看笑話,干脆退到了陶千宜的馬車旁。
敲了兩下馬車的外壁,齊司林咬牙道:“你就在里面這么看著,也不管管他?”
陶千宜沒像齊司淼那么不顧形象,半個身子都快要探出了馬車外,但從剛才也是打開了內里的木窗,一直在隔著竹簾看戲。
現今被齊司林直接給找了上來,陶千宜清清嗓子,誠懇道:“可我管不了啊。”
齊司林還待再說,就聽陶千宜接著道:“我對這等軟兵器一向苦手,讓我來,可抽不了那么準的。”
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齊司林今天算是見識了。
憤憤說道:“若今日只是我一個人陪他來,舍命陪君子,那我也不說什么了。可你現在還坐在這里,真讓他這么隨著性子繼續下去,那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齊司林是真當替她著急,偏陶千宜自己半點也不當回事,甚至反過來寬慰他。
“放心啦,這事兒沒那么嚴重。更何況,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說,我還能攔著不成?真想編排你的人,即便你再是退讓、忍氣吞聲,他們一樣能有的說。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要為了那些人,再讓自己過得不痛快的。”
齊司淼恨鐵不成鋼道:“無中生有跟夸大其詞,那能是一樣的嗎?”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世子,當斷不斷,反受其害,你就是總想得太多了。”
要不是因為地點不對,陶千宜還想問問他,是不是就因為他總是瞻前顧后的,所以才直到現在還遲遲沒跟囡囡定下來。
“別勸了,別想了,反正你就算真把我給勸下去了,那我也是下去夫唱婦隨,只會幫著他一道抽人,不會去跟他唱反調的。”
萬幸,在齊司林被氣死之前,韓息舫終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