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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僵持

氣死她了,氣死她了,她都快要是被氣炸了。

陶千宜覺得她還是脾氣太好,她剛剛就不應該在陶千禾應聲之后,只是氣得拂袖離去,她就該直接把整張桌子都給他掀了。

這可都叫做什么事兒啊。

她是知道有些蠻族,現今還遵守著兄終弟及的傳統,但不說陶千禾還沒死呢,人家五公主也根本就沒嫁啊!

哦,人家不過是剛對你有點好點的,這就已經等不得的要替人家安排下家了,你誰啊你,什么身份,哪來的臉說這種話!

啊啊啊,真是氣死了。

陶千宜沉著一張臉走在前面,后面的丫鬟們也跟著全部噤聲,連自小伺候她的合春二人都一副大氣不敢喘的樣子,就遑論其他人了。

只是想到還真是有那等不怕死的人,看著陶千宜面色不佳還敢要迎難而上。

陶千宜才剛邁進榮康院的院門,早在她一入府之時就被陶老夫人給安排了出來等候的秦氏,便是心氣不順的上前說起了風涼話。

“臣妾見過誠公主,公主大駕,一路辛苦了,這從府門到這邊這么遠的距離,也不知可有累到公主殿下?也怪臣妾粗心,光想著您怎么也在府上住過這么多年月,該是習慣了。卻未想今時不同往日,早知道啊,臣妾就安排轎子過去接您了。”

陶千宜正對二房憋著火呢,誰能想就有這么一個送人頭的。

“二夫人說得是,下次還請記得早點準備。”

“你!”

秦氏簡直氣了一個倒仰,她那話是這意思嗎?是嗎?是嗎?

她分明是嫌棄她走得太慢了,白白讓她在這里等了有小半個時辰!

得是什么樣金貴的體質,才會連這兩步路都走不了的?

在場別管大的、小的,那都是看著她長大的人,誰還不清楚這死丫頭也就外表看著纖瘦些,真要動起手來的話,怕是現今府上的人也只有陶千禾能壓制住她。

當然,對于這一點,陶千宜只能遺憾的表示,當然的赫赫將門,如今子孫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眼見著秦氏又想開口,同樣陪站在一旁的胡氏連忙上前打圓場。

“公主教訓得是,實是臣婦等人招待不周,還請殿下恕罪。”

在下面伸手拉了拉自家二嫂,想讓秦氏陪著說句軟話,這事兒就能揭過去了。

誰知秦氏理都不理她,全當沒感覺到似的,臉還扭去了另一邊,但凡不是壓著火氣,這會兒她怕是都要先一步離開了。

胡氏暗自頭大,只好改為把自家閨女推了出來。

“容姐兒這兩天可一直念叨著公主,如今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還有老夫人,也一早就等著您回來呢。就在剛才,老夫人那還是跟臣妾等人念叨呢,說她這要不是年紀大了,都想要跑去門口那邊守著,就是盼著能第一時間見到您呢。”

陶容容雖然平日里腦回路跟別人不太一樣,但也不是個看不懂情況的,見自家娘親努力的活絡場面,也跟著配合。

“是啊,公主,您不知道,就您出嫁那天,祖母甚至都還躲起來偷偷哭了呢,被四娘給看到了,祖母真當是舍不得您呢。”

母女倆在那里一唱一和,死的都快是要說成了活的,陶千宜雖然對其中內容是連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但到底不好再一直板著臉色了。

真要說的話,她主要還是不想給自己找晦氣,跟她們倆倒沒有多大的關系。

她才剛剛成親,自然想著要討個好彩頭,至于陶家——他們自己要怎么作死,關她什么事情!

連本來感官還算不錯的陶千禾都能反手送了她這么一份“驚喜”,陶千宜現在對整個榮承伯府的印象都是糟糕透了。

只恨沒了原劇情中的李泊川能站出來再給他們找找麻煩,陶千宜甚至考慮她是不是該自己接過這場戲份。

欠收拾。

秦氏這時候也再次開口:“好了,三弟妹,知道你這是見了公主,心情激動。但公主難得回來一趟,你總也不能就把公主攔在外面說話,老夫人可還等著呢。”

胡氏面上過分熱情的笑容都跟著僵了一下。

這秦氏是什么意思啊?

難道不是因為她先出言冒犯了公主,她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這才舍了老臉,努力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在幫著她往回找補的嗎?不然這里面又有她什么事情?

哦,她好心幫忙,結果秦氏反過頭來又嫌棄起了她?

可去你的吧。

要不是陶千宜還在,胡氏險些也要掉了臉子,就沒見過這么不識好人心的人!

呸,想想這樣的人竟然跟她是妯娌,胡氏都覺得丟人。

果然還是她家老爺看得通透,一早就是提出了說要分家,只可恨當初她還顧念著有關二女兒親事的問題,想沾沾伯府的光,沒能堅決支持陶孟永的這個想法。

現在再回過頭來看看,胡氏簡直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明明當初二房爆出了侵占姚氏嫁妝一事,該是他們三房分家的最好時機了,只可恨如今安坐在屋內的那位老夫人太會籠絡人心,竟又把她家老爺給勸住了。

胡氏悔不當初,尤其陶容容的親事不說沒能搭上伯府的人脈,甚至還反受到了二房那個丫頭的影響,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新仇舊恨一塊涌上了心頭,胡氏也懶得再去撈秦氏了,干脆就束手站在一邊,純看熱鬧算了。

她這一收聲,陶容容自然也不會搭茬,秦氏這開了口卻沒人接話,一時面上有些訕訕。

但好在這些年她也算是習慣了,很快調整了過來,復又假笑著請陶千宜移步。

“公主,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快進去吧。”

陶千宜默默看著二人暗中較勁,反正又牽扯不到她身上。

只現今被點了出來,陶千宜便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率先向正屋走去。

還是早點走完這個過場,早點離開算了,這榮承伯府,日后她等閑都不想再登門了,簡直回來一次就要壞一次心情。

陶容容作為小尾巴,自然是被甩在了最后,但其實她還挺想拉著陶千宜說說話的,只無奈如今二人的中間還隔著她娘與二伯母,也就只能老老實實的跟著了。

然,一進到屋內,陶千宜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頭。

這氣氛——可真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歡迎她的呀。

若是不知道的,怕還以為是要三司會審呢。

明明今日的天氣還算不錯,便是已經入了秋,可外面太陽足足的,半點不冷,但這屋內不僅是門窗緊閉,四角還早早點上了炭盆,氣味聞著就讓人覺得胸悶。

陶千宜深切懷疑這幾人剛剛站在外面,到底是為了等她,還是只為了躲出去透透氣的。

目光在陶老夫人面上轉了一圈,陶千宜嘴角便是勾了起來。

便是想要做戲,這戲碼也未免是太過粗糙了一些。

陶千宜還當是陶老夫人突染重病,或受了風寒、身體不適之類的,才會把屋里弄成這個烏煙瘴氣的樣子,可結果呢?

老人家現今坐在上面,面色紅潤不說,身上所穿的衣物還盡都是揀著輕薄的。

哦,合著,她也知道熱啊?

真要說的話,陶老夫人現今的面色,可比她身邊的那幾位丫鬟的看起來還好。

畢竟她倒是有備而來,丫鬟們卻都是統一的秋裝,那衣服在外面自然是正好,可架不住這屋里就跟個小火爐似的,還是個完全不通風的小火爐。

陶千宜可是分明看見,就因為她們幾人進來時,開門關門帶起了一點的微風,好幾個丫鬟都大大的松了口氣呢。

傷敵一千,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自損八百,目前來看,可全損在了這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小丫鬟的身上。

或許陶老夫人是為了要壯壯聲勢,莫說是身邊兩位嬤嬤與四個一等丫鬟了,就是院里的二等丫鬟,此刻也全站在了屋里。那一個個,皆是紅著臉,目光游離,怕是都要熏迷糊了。

陶千宜突然就不介意剛剛留在外面聽秦氏等人廢話了。

要早知道屋里是這么個情況,她剛剛就應該陪著她們再多聊個十兩銀子的。

這錢她出也可以啊。

或許此時就得再說說屋里的情況了。

陶千宜等人雖然是進了屋,但也真的是就進來了而已。

陶千宜本就是走在了最前面的,這時她停下了腳步,身后的秦氏等人自然也就跟著站住了,而屋內唯一坐著的陶老夫人,這會兒還在閉目養神,就跟沒聽見屋里的動靜一般。

陶千宜沒說話,也沒再走動,上面的陶老夫人也依舊是閉著眼。屋中原本還有的呼吸聲,這會兒都好像是被人給按了消音鍵。

兩廂僵持。

后面的秦氏等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個情況,但等到屋里沉默的時間長了,甚至都開始有些尷尬的時候,終于也意識到了不對。

哦……

這邊站著的人是公主,那邊坐著的人是府里的老封君。

公主是在等著人給她行國禮,而老封君是在等著人和她論家禮,是——這個意思嗎?

甚至連本該與陶老夫人最是統一戰線的秦氏,這會兒眼中都帶上了些迷茫。

不是,老夫人,您之前也沒說過還有這一出啊。

這是什么,心血來潮?臨時加戲?

可您加戲歸加戲,都不說通知一聲,她們這些小的經驗不足,那也接不住啊。

別說屋內其他人了,就算是秦氏,這會兒也覺得陶老夫人的舉措有點問題了。

她倒是不反對陶老夫人給陶千宜這死丫頭一個下馬威的,甚至是強烈支持,可想要給下馬威,那也得對方肯接著啊。

秦氏覺得,陶老夫人想要試著擺下譜可以,沒準還就碰上個萬一呢?萬一陶千宜今日還就想要裝模作樣的擺出副孝子賢孫的姿態,那她們不就是賺到了嗎?

可既然對方沒有,那看到情形不對,對方不搭茬,分明應該馬上轉變策略啊。

別的不說,這事兒陶老夫人那是真不占理。人家連爹娘兄長都被過繼了出去,跟您不再有半點干系,那底下這還隔了一輩兒的人,您是真沒立場去拿捏人家啊。

但秦氏又哪里知道陶老夫人這會兒的心里苦。

她難道真是不知變通、看不懂形勢的人嗎?

她不是。

然而,在府中作威作福習慣的人,你要是讓她一下子改過來,那她也辦不到。

難道在陶千宜沒有第一時間請安之后,陶老夫人會沒意識到她什么態度嗎?

她意識到了,可正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陶老夫人才會更加的生氣。

心中咒罵的話語都已經快要噴出了一個人高來,陶老夫人甚至險些沒能繃住自己面上平靜的表情。

心中忿忿,陶老夫人便是越發的賭起了氣來,她還就不信了,她一直不開口,那個不知道“孝”字怎么寫的孫女,還真敢命令她給她磕頭!

但陶老夫人一開始是十分理直氣壯的,不僅真心覺得自己沒錯,還一直憋著一口氣的,想要稍后再整治陶千宜一番,好好的說教說教,讓她認清楚一下形勢。

可,等到時間一長,屋里面一直靜悄悄的,外加陶老夫人還是閉著眼的狀態,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有發生了什么,心里就開始嘀咕了起來,甚至想悄悄偷看一眼。

當然,想歸想,陶老夫人自認還做不出那等鬼祟的模樣,可四周圍越是安靜,越是看不見外面的情況,陶老夫人自己就越是抓心撓肝了起來。

但做都做了,甚至都僵持到了這會兒,她難道還能自打嘴巴,自己再睜眼嗎?

陶老夫人現今完全是騎虎難下,因為喪失了視覺,光是腦補,就能把她自己給糾結得夠嗆。

反觀陶千宜,那倒還真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雖仍站在屋子當中,也沒去找個位置坐下,但人半點沒有拘束的樣子。

不好說站沒站相,可也是怎么舒服怎么來的,甚至都有閑心抬起了手,兀自欣賞起了指上新染的蔻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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