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誠姐姐,你真當我是那么沒成算的人嗎?外人皆道五公主嬌蠻跋扈,嘁~但你看我可曾理會過她們?如果真是任性的話——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
許是看陶千宜無語太久,五公主自己倒是好心解釋了起來。
“我既看上了陶千禾,直接去與父皇、母妃說道不就是了,難道說圣旨賜婚,那榮承伯府上下還能敢抗旨不成?”
小公主那高揚的下巴就沒收起來過,一臉洋洋得意的樣子。
卻也不讓人討厭。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堂堂公主之尊,既然要嫁,自然要我的未來駙馬也該跟我一樣,對這樁親事心滿意足、滿心歡喜,得要他是心底里盼著、求著才行。”
說著,似是想起了陶千宜與陶千禾關系不錯,五公主稍收斂了眉眼間的張揚。
“誠姐姐,我今日尋你,一沒想讓你牽線搭橋,二也不是探聽他的喜好問題。我只是記得你有說過,看在陶家曾生養了誠郡王面上,后日會去榮承伯府拜訪?”
五公主歪過頭看她,見陶千宜點頭,便終于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我就是希望誠姐姐在去榮承伯府時,若遇上了陶千禾,幫我問上一句,問他可愿尚主?”
小鼻子皺了一下,五公主繼續道:“尚主雖好,可我也聽人說過他少年英才,若是陶千禾真當心懷抱負,一心只想要去建功立業。那我也不是那等沒有眼色的,至少早早得一個答案,省得兩廂耽誤。主要是他別耽誤了我,我可都十二歲了呢。”
“誠姐姐,只是問一句話而已,你會愿意幫我吧?”五公主理直氣壯的問道。
陶千宜單手捂著額頭,避開了五公主的目光,暗自悶笑了好一會兒。
哎呦喂。
聽聽,聽聽,都十二歲了呢~
這還真是大姑娘了,成天想得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誠姐姐!”
小公主就不見回應,倒是羞惱了起來。
“好了。”
伸手給五公主理了理稍有褶皺的衣襟,但陶千宜剛一開口,又是忍不住得笑了起來。
生怕小公主會惱羞成怒,陶千宜努力壓抑著笑意,嘴角卻還是勾了起來。
“你都已經這樣說了,那才不過是這點小忙,我自然是要幫的了,對不對?”
不甚滿意得哼了聲,五公主兀自端了會兒架子,又囑咐她道:“幫忙是幫忙,但你要答應我,這事兒可不能告訴七皇嫂知道。不然的話,我以后都不跟你好了。”
陶千宜本也不是個嘴碎的,聞言也只是好奇得多問了句。
“這當然沒有問題,只不過為什么不能告訴七皇嫂呢?害羞了?”
“我有什么可害羞的。”
五公主雖然嘴上跟陶千宜談論著自己的親事問題,但態度一直大大方方的。
就陶千宜來看,甚至懷疑小公主根本還沒有開竅。
只不過是自覺年齡差不多,又恰巧遇上了一個合眼緣的對象,身份也合適,便準備先給扒拉到自己的碗里來?
“不過就只是覺得麻煩。”
五公主說起這事兒來,臉上也多多少少帶出了些不高興的樣子。
“這平日里,七皇嫂那個人就已經是夠愛說教些關于那什么規矩啊、儀態啊、身為公主該是要如何如何啊……等等這種事情了。這眼下要是再讓她知道我自己挑中了一個駙馬人選,還不知道更是會要怎么樣的念我了。光想想,都煩人得緊。”
確實,杭眉畔雖不至于像羅詩家那位大嫂一樣的刻板守禮,但杭家書香門第,對女兒家的教導一向也是比較嚴格的。
就比如陳回嵐喜歡齊司林一事,往年里,杭眉畔可是沒少跟陶千宜抱怨過的。
礙于情面,杭眉畔倒是不曾在明面上給過陳回嵐難看。可私下,明里暗里的,杭眉畔不是攛掇陶千宜去勸陳回嵐,就是想讓她給閔王府遞個話,早點提親才是。
連對外人,杭眉畔都尚且看不過去,換到五公主——他家夫君同母皇妹——的身上,杭眉畔怕不是更得炸毛了。
可心里面怎么想是一回事,面對五公主,陶千宜怎么也不可能不幫著杭眉畔。
前兩年南下的時候,陶千宜沿途曾聽到過一個民間童謠:“小姑子、小婆婆,惹了小姑子,得了惡婆婆”。雖然好像說得有點夸張,但想想又確實是有些道理。
如今陶千宜眼前的這位“小婆婆”,大抵是難得能跟人談論這話題,一開頭,還真是有些收不住了。
這一聽,陶千宜愕然發現,雖然五公主在說起杭眉畔的時候,總是一句抱怨附加一句好話,或緊跟一句“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之類的解釋,但細究下來,還真是有不少微詞的。
陶千宜自己沒有嫂子,甚至連表嫂、堂嫂都還沒遇上過,即便是已經成了親,可才剛不過一天,就算是要心態轉換,也沒說轉換得這么快的。
所以面對這種情況,怎么說呢,不至于手足無措,也真是有些新鮮了。
而且,陶千宜第一次意識到,五公主對于杭眉畔的出身,竟然是有些嫌棄的?
額……
那她家眉姐姐的條件,自然也不能說是差,可比其他幾位皇子妃一比,杭家無論是在人脈上,還是在權勢上,都確實是屬于墊底的那層了。
而陶千宜比其他人還多知道的一點就是,即便如今杭大人是國子監祭酒,但泰宗帝對其的評價卻委實不高。
甚至有一次,竟連“不堪重用”這樣的話都說過。
這倒不是說他人品不好或是才學不行,就是太不懂為官之道,又沒什么專長。
無功無過的一無用書生。
之所以能得了祭酒這職位,也完全是因為泰宗帝先挑中杭眉畔為七皇子妃,后為了七皇子面上好看才定下來的。
清貴而無實權,甚至連想要犯錯都很困難。
其實真要論起來,當下這種尊師重道的大環境,國子監如果能運作得好的話,也不失為會是個龐大的人脈網。
只是不比前朝,現如今各種民間書院百花齊放,如姚家的清水書院就在此列。
雖不好以偏概全,但此間所謂的文人傲骨,連銅臭都聞不得,越是學問高深,越不愿牽涉官場。
而有那等不愿牽涉官場,又好為人師之人,可不就被各種民間書院給招攬了。
就如同滾雪球一般,此消彼長,民間書院聲名遠播,國子監反倒是地位尷尬。
像陶千宜,小時候她還把這里的國子監看作是清北那般學府,后來再一想想,學子們就算入了國子監,到最后不也一樣還是要再考科舉?
甚至連張畢業證都沒有,差評。
不過,國子監也不是全沒有自己的優勢,至少背靠朝廷,其教學水平不敢說是文采風流,但八股文卻一定做得切題。
為此,陶千宜后來干脆在心里戲稱其為官辦考證培訓班。
“而且,就算七皇嫂不說我,肯定也會去告訴母妃。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我可不想讓母妃就直接給我定了下來。萬一陶千禾真不想要迎娶一位公主呢?”
五公主最后下了結論,把陶千宜越跑越遠的思緒又給拉了回來。
“所以,誠姐姐,但凡你不想看到那個人毫無準備就被賜婚,便一定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哎呦,照你這么說,我可真是被你拉上賊船了。”
五公主一吐舌頭,俏皮道:“是啊,是啊,你就認了吧。”
然后兩手插在腰間。
“我都已經不跟你計較你剛啰哩吧嗦得,幫七皇嫂說了那么多的好話,那你還能再跟我計較這點小事?真是的,我又不是在說她不好,偏偏你就那么護著她。哼,我都要嫉妒了。”
“還說不計較呢?我怎么聽著你這話,簡直計較得都要不行了呢?小氣鬼。”
“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