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千宜隨著五公主所指派的宮人往后走去，雖然這一位對這里的地形也不甚熟悉，旁邊還要另有負責帶路的小丫鬟，但單單作為一個吉祥物，還是夠格的了。

理智上，陶千宜當然覺得五公主不會也沒有必要害她，尤其這還是在五公主自己首次舉辦的宴會上。

但，怎么說呢，陶千宜現在也確實是有些草木皆兵。

不過也是不可能不在意吧。

“這就是紫煙鍛嗎？可真是漂亮。”

一路相安無事得到了廂房，陶千宜看著宮女玉音奉上的衣裙，配合得露出了癡迷的神色。

手指緩緩劃過紋路，料子確實是紫煙鍛無疑，但……

余光掃過早先讓徐嬤嬤特意配置的香囊，那小小的香囊上面，底部現今卻是突兀黑了一塊，就好像是在哪里不小心沾染上了臟污。

陶千宜收回手，不好意思的彎了彎嘴角，“讓玉音姑娘見笑了。”

“陶三姑娘不必介懷，這紫煙鍛確實美得不似凡物，莫說宮外人對它的推崇，就是在宮中，也有不少的貴人會在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晃神呢。”

“三娘無功受祿，得公主如此厚賞，實在是惶恐。”

“陶三姑娘無需如此。”玉音一邊說著，一邊親手拿起了托盤上的衣裙抖開，“陶三姑娘既然能夠合了公主的眼緣，就已經是別人想要求也求不到的功績了。”

紫煙鍛已是千金難得的珍寶，再配上那精美繡工，更加美輪美奐，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

但陶千宜似乎是后知后覺的想到了某個問題，連伸出去的手都收了回來，面上有些困惑，更多的卻是尷尬。

“玉音姑娘……”

玉音不解，像是不明白對方怎么還不快點動作，臟衣穿久了不會不舒服嗎？但刻進骨子里的規矩讓她此時只是禮貌的問道：“陶三姑娘可是還有什么問題？”

雖然玉音是被指派來幫陶千宜換衣服，但想也知道，作為五公主的貼身宮女，這種小事不會是她親自動手。

更何況這一次宴會的舉辦地又不是皇宮，各家女眷的身邊都有好好跟著她們自己的丫鬟。玉音要做的，無非是把衣服交到陶千宜手里，然后去門外等對方的婢女幫她換好衣服，再之后把人給全須全尾的帶回去，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未想，就是如此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竟然現今第一步就出了差錯，都已經磨蹭了這么半天，都還沒能把衣服交付出去。

難道說，這京城里還會有哪家姑娘不想要紫煙鍛這樣的賞賜嗎？

玉音可不信。

陶千宜：確實不想要呢。

其實，她這一直反反復復的，也沒別的意思，目的極度單純，就是拖時間而已。

她倒不是要等什么腳踏七彩祥云的英雄，而只是極具科研精神的，在等藥物的反應結果罷了。

作為一個自身從沒點亮醫術技能點的商人，陶千宜只能本領不夠，拿錢來湊。

除了香囊，陶千宜這會兒身上多得是各種所謂避毒、解毒、提神醒腦的瑰寶，隨便拿出一件來，怕不是能買下一間裝滿了紫煙鍛的倉庫。

畢竟紫煙鍛其實也是她的東西。

“玉音姑娘，你看，這五公主的衣服，三娘……”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陶千宜的表情變得越發尷尬了起來，小聲道：“是不是會不太合身？ ”

哪怕古人的衣服尺碼沒那么精確，但拿一個十一歲小丫頭的衣服，想要往十四歲的姑娘家身上套，還是有些癡人說夢的。

“哎？”

玉音難得愣了一下，手里的衣服給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正這時，先前離開過的合春又走了回來，手里還帶了一身陶千宜自己的衣服。

玉音平日再是在公主面前能夠有些臉面，到底還只是個宮女而已，至少，怎么也沒有說要硬逼著一位貴女去穿不合體衣服的道理。

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玉音突然回過神來。

不對啊，這身紫煙鍛的衣裙雖然確實是五公主的不假，但因宮中這種布料的數量也不算多，至少沒到人人可以隨心所欲揮霍的地步。就現今這件衣服，還是五公主特意在宮外定制的。

可也正因為是宮外的手藝，這件衣裙在尺寸上出了大問題，不是說就不好看，但卻是足足大了幾個碼，所以五公主才會將其拿出來賞人的。

奇怪，明明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她怎么會才想起來？難道真是最近太忙？

但不說現今陶三姑娘已經在屋內換衣服換到一半，再若是進去讓人重新扒了再換，似乎也不禮貌？就單是她自己，剛剛為了這事，也已經嘴快得讓人去回稟過五公主。至于說五公主那一頭，大概現今全部的心神都被宴會的進程所占據，同樣是沒有反應過來。

玉音嘆了口氣，干脆把自己剛剛想起來的問題，重新拋到了腦后。作為下人，還是不要比主子聰明得好。

這邊玉音繃著一張臉的在心中長噓短嘆，默默反省近日來的松懈情緒，全然不知讓她如此的罪魁禍首，現今還在屋中進行著另一項情報傳遞。

合春一邊與合雪一起為陶千宜換著衣服，一邊低聲回稟道：“姑娘猜得沒錯，剛剛那件衣服，應是全有被一種特殊藥液浸泡過。雖然沒能直接檢查，但奴婢將香囊交給徐嬤嬤后，嬤嬤說，她有八成的把握，這會是一種叫做‘呢喃’的迷藥。”

“此藥無色無味，單獨使用時，并不會有任何反應。而且哪怕是浸在衣料上，至多十二時辰也會消散。但要配上藥引，便會讓人產生醺醺然如醉酒般的反應。”

“而且，更為特別的是，依徐嬤嬤所說，此藥在真正起作用之前雖無色無味，容易被人忽視。但其實只要用上一些手段，比如說就像是她為您準備的這個香囊，那么就還是能夠檢查的出來。可一旦與藥引融合了，就像是放在烈日下的冰塊，自行消融，再有經驗之人也難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