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正是李明霖，本來嘴里還在抱怨，但是一開門看到是白初站在門口，抱怨的話不自覺就咽了下去：“白大夫怎么來了？”

白初笑道：“有點事來找你商量著，不知道是方不方便進去說？”

李明霖似乎是有些猶豫，但是猶豫了之后還是把白初給請進來了，畢竟白初一大早就來門口守著，李明霖把人攔在外面不讓進也是說不過去的。

白初看著李明霖猶猶豫豫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行為算是貿然打擾，自己心里也過意不去，但是白初也沒辦法，想要替李雨涵做成事就必須這樣做，李明霖是最好的突破口了。

李明霖把白初帶進堂屋，李明霖家里很安靜，沒有什么聲音，就好像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但是白初了解到，李明霖的家庭還算和睦，也沒有出現什么分家的爭端，這樣的安靜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看出了白初心里的疑惑，李明霖語氣平淡地解釋道：“媳婦娘家有點事，她回家操持去了，這家里也就剩我同我兒子兩個人?！?

李明霖沒說他爹娘為什么不在，白初也不關心這個，不在就不在，也不影響什么。說不定只有李明霖在場，沒有老一輩的干擾，能更快地說服李明霖。

李明霖坐在白初的對面，態度沒有多熱情，相反顯得有些冷漠，白初心里還有點緊張，不知道李明霖是對事情不在乎，還是僅僅是因為早起沒說話的興致。

白初舔了舔嘴唇：“我今天來，是想問一下，你對全村一起種藥材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李明霖似乎是聽不懂白初的話一般，皺著眉頭在那小心回想，過了一會才問道：“你是說，那個叫李雨涵的小姑娘想的招？”

李明霖雖比李雨涵大上許多，但是按照輩分來算，李明霖也是李雨涵的同輩，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叫李雨涵“小姑娘”。白初對李明霖這樣的稱呼有幾分不滿，但是沒有表現出來：“就是她，昨日村長召人開會說話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場嗎？”

白初這么一提醒，李明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確實在場，她說的那些我不感興趣，走走過場罷了，也沒怎么聽。怎么，白大夫對她說的東西很感興趣？”

李明霖話里的意思，似乎是不知道李雨涵種藥材這件事情也有白初的參與，所以李明霖才會問白初是不是對這件事有想法。

白初問道：“不感興趣？能賺錢的事情怎么會不感興趣？”

李明霖看了白初一眼，像是不明白白初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種藥材這樣的事情，那跟我們能有什么關系，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戶，種莊稼換點錢養活自己和家人就可以，搞這么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又有什么用？更何況，我們可都沒種過藥材，到時候出了什么問題，我們虧得血本無歸，誰付得起這個責？”

李明霖說了這么一堆，白初算是明白了，昨天李雨涵辛辛苦苦說了那么多，把自己的計劃都解釋得清清楚楚了，李明霖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估計就真的是走了個過場，李雨涵說的東西一點都沒聽進去。

想到這里，白初不由得有些生氣，李雨涵這么努力一半是為了自己，這一點白初無話可說，可是李雨涵也不全是為了自己，她也是希望村里的人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不然李雨涵完全可以一個人種藥材，她有別的辦法一樣能做到發家致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東奔西跑卻撈不到一點好處。

白初氣的就是這個，村里人一點都不在乎李雨涵為他們著想的心。

就以李明霖為例，李明霖就是典型的村民形象。白初現在多多少少對李明霖有一個初步的了解了，李明霖就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對村里其他人是什么樣的也不感興趣，就想著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情，維持生活的平穩。

其實大部分村民都是這樣想的。

白初只要一想到李明霖一點都不重視李雨涵說的話，就心里一陣生氣，幾次想就這樣跟他道別，也不愿意管他的事了。不過最終還是理智壓倒了憤怒，白初冷靜下來開始切入正題：“怎么會血本無歸，昨天她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

李明霖一頭霧水：“她昨天說了什么？”

正當白初打算繼續說些什么的時候，兩個人都聽到屋里傳來了什么動靜，李明霖先反應過來直接就往屋里沖，白初也側耳聽了一下，發現是屋里傳來了哭聲。李明霖說家里只有他和孩子，應該是孩子了什么事情才會哭得這么傷心。

李明霖進屋了，白初不知道該不該跟著進去。

白初想到自己是大夫，孩子哭了或許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或者是受了什么傷，想到這個，白初還是跟在李明霖身后進了屋，但是沒有完全進去，只在門口站著。

白初看到孩子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李明霖滿臉心疼地把孩子抱起來放到床上，還拍了拍他身上沾到的灰，能看得出來李明霖是很喜歡自己的孩子了。

小孩子坐在床上一邊哭哭啼啼一邊伸出手想要李明霖抱，李明霖沒有猶豫就把他摟到懷里小聲說著什么輕聲安慰著。孩子還不怎么會說話，說不出什么完整的一句話，但是白初可以猜出來，應該是小孩子一大早醒來的時候沒看見自己的爹，心里著急，就自己翻身下床想要去找人，沒想到自己不小心先摔了。

李明霖很會哄孩子，孩子很快就不哭了。等到他不哭了之后，李明霖才安下心來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傷口，檢查了一圈沒發現有摔壞的地方，除了額頭上有一個大包，是剛剛摔倒的時候磕到的。

李明霖看向站在門口的白初，是希望他能夠幫自己看看，這個頭上的包要不要緊。白初走過去看一眼，沒什么關系，一點小問題罷了：“沒事，回頭用藥酒揉一揉就行，很快就會好的。”

李明霖不由得嘆了口氣：“別被他娘看到就好了，不然不知道又要怎么數落我。這小孩子摔一下，對這里沒有什么影響吧？”李明霖指了指自己的頭，白初不懂他的意思，沒有回答。

李明霖又解釋道：“我是說，會不會對以后讀書什么的有影響？”

果然就像白初想的那樣，李明霖確實有讓自己的孩子讀書考功名的想法，白初就決定從這里入手：“沒事的，不會有什么影響。我聽人說，你也讀過書，怎么沒參加科考做個什么小官？”

白初知道其中緣由，他是故意這么說的。李明霖其實不太喜歡聽別人提這件事，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能夠記一輩子的遺憾。李明霖自認為自己有能力考上，雖然名次可能不會太靠前，但總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總是下地干活，真沒了一點讀書人的樣子。

李明霖臉色不太好看：“家里沒什么錢，湊不夠路上的盤纏，也沒錢供我繼續讀書，也就只能這樣了。”李明霖話里多少帶了點難過的意思，白初知道這件事對李明霖來說影響很大，他決定從這里找突破口。

“那現在呢？你覺得能攢夠錢，送孩子讀書然后湊夠路上的盤纏進京趕考嗎？”白初知道自己的語氣有點不太好，但是為了達成目的，白初咬了咬牙。

李明霖聽到白初這么說，果然有了反應：“你什么意思？我現在沒錢不代表以后沒錢。我的兒子以后一定會有出息的，就算是砸鍋賣鐵，這個家散了，我都會讓他安穩讀書，考取功名，只有這樣才能光宗耀祖?！?

白初繼續說道：“砸鍋賣鐵？砸什么鍋賣什么鐵？你看看你這全部家當能值多少錢，就算是全賣了，到京城的路也不過只能走一半罷了，剩下的該怎么辦？”

李明霖不喜歡聽白初說這些，頓時變了臉色：“白大夫，如果這次來是特意為了教訓我的，那大可不必，我這里還有別的事，就先不送你了?！崩蠲髁氐囊馑己苊黠@，是要趕白初走。

白初是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的，就算李明霖跟他推推搡搡強行把他趕出去，白初都要把話說完：“你真的不想用更簡單的辦法，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更好的生活嗎？他現在還小，你還有機會的。不然就靠你每年種出來的那點莊稼，換來的那點錢，解決溫飽都困難，更別說什么讀書考試了。”

李明霖臉色更加難看，白初這話活生生就是在揭他的傷疤。李明霖不說話，也不想回應白初，他一心放在照顧自己的孩子身上。白初借李明霖沉默的機會，快速地把李雨涵的計劃給李明霖說了一遍，并且著重強調了無論怎么樣，鎮上的楊家都會出一筆錢，作為務工費和土地租賃費。

白初還給李明霖算了一下，楊家給出的錢，遠比他辛辛苦苦刨一年的地要來得更多，除去一家人衣食住行的費用，還能余留下不少。

看李明霖的表情，很明顯他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