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涵沒注意到白初在身邊，白初也沒開口打擾她。

在李雨涵又長嘆了一口氣之后，就連坐在一旁的白初也像被她的情緒影響了似的，也心里覺得不太痛快，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辦？”

原本還很堅強的李雨涵在聽到白初的聲音的瞬間，似乎防線被沖垮了，變得脆弱又委屈。聲音隱隱約約帶了哭腔，白初都已經做好了李雨涵會撲到他懷里流眼淚的準備，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李雨涵似乎要比之前堅強許多，哪怕是現在已經非常難過了，也沒有要掉眼淚的意思。

李雨涵舔了舔嘴唇，眉眼耷拉著，看上去很沒有精神，說話也是小小聲的：“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今天這樣的局面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李雨涵之前全部的努力和奔波，都毀在了村民的不信任和不配合上。李雨涵這段時間做的事情，白初都是看在眼里的，為了一點小事她都可以去鎮上找楊謹之把問題說清楚，李雨涵盡可能地把問題想周全，不會讓村民吃一點虧。

哪怕是這樣，村民還是不愿意與李雨涵合作。

說實話，到了這個時候，李雨涵已經對這件事情沒有一點信心了：“可能一開始就是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這件事情應該是做不下去了吧。”李雨涵情緒低落，之前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失望。

白初還是難得在李雨涵口中聽到放棄的話，白初聽了也很難過，多少有種感同身受的情緒在里面。但是這個時候，白初不能亂了情緒，不能被李雨涵帶著走。白初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需要理性分析，白初問道：“你覺得，是他們不信任你，還是有別的原因在里面？”

聽到白初這個問題，李雨涵突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不管是不是有別的原因在里面，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這件事根本就沒辦法做下去，等我過幾天就找時間回絕了楊謹之吧，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他。”

看到李雨涵到現在還是一副受了打擊沒辦法走出來的樣子，就算白初心態再好，再怎么能理解李雨涵，都有點受不了李雨涵現在這樣消極的態度：“什么叫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如果是他們對你不信任，我們可以想辦法建立信任，如果是因為他們擔心自己的技術不行，我們可以先教會他們一些基礎的東西。不管怎么樣，都是有辦法的，但是像你這樣遇到一點問題就放棄的話，那什么事都別做了。”

聽到白初這么說，李雨涵多多少少有了些觸動，但是或許是現實和想象之中的差距太大，李雨涵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就算白初費力勸解，李雨涵還是沒有重新振作起來：“以后再說吧，我現在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

李雨涵說著就往外走，也沒顧得上跟在身后的白初了。白初本來想追出去的，但是想起村長的囑咐，走之前一定要把門鎖好，鑰匙交還給他，白初不得不費了點時間鎖門。可就是這一會的功夫，李雨涵走得很快，不一會就到家了。

這次李雨涵沒有像之前那樣給白初留門，一回到家就把門栓上了。白初在外面敲門，李雨涵不想回應，還是李海在屋里朗聲問道：“有人在敲門，你怎么不開啊？”

李雨涵不想驚擾了李海，只好隔著門對白初說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白初皺著眉，壓制住自己有些急躁的內心：“你先說清楚，要一個人待多久。總不能遇到一點問題你就永遠都出不來了吧？”

李雨涵不想讓屋里的李海和李梅涵聽到，放輕了聲音，小聲說道：“不會的，等我想清楚了就來找你，這段時間我們就暫時不要聯系了好不好？”

這是李雨涵第一次說這樣的話，白初不知道該怎么回應，突然間就沉默了下來。其實李雨涵的內心一直是逃避閃躲的，她知道自己的問題想要改變自己，所以才會在白初面前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可是偏偏是這次的失意，讓李雨涵的脆弱全部暴露了出來，回歸了本性，又開始想著躲避問題了。白初嘆了口氣，知道李雨涵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其實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沒有辦好，更重要的是，李雨涵以為自己能做到。

她甚至已經開始幻想以后能給自己的家人帶來怎樣的生活了，但是現在卻突然出現了差錯，李雨涵的幻想一切都破滅了，這才是讓她最難過的根源所在。白初知道現在是勸不好她了，只能在別的地方想想辦法：“等你想開了，一定要來找我。”

李雨涵沒有說話，白初沒等到李雨涵的回應就先走了，李雨涵聽到白初的腳步聲逐漸變小知道他是走了之后，才慢慢回到屋子里。李雨涵不想讓李海和李梅涵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對，故作鎮靜地笑了笑：“晚上想吃什么？我來做。”

李雨涵再怎么掩飾都不可能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的，她怎么強撐，臉上都會不自覺露出疲憊的神色。李海讓李梅涵到房間里去玩，把空間留出來給他和李雨涵談話。

李海難得露出嚴肅認真的表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雨涵這個時候還在裝：“我能有什么事？就是這幾天太累了，忙上忙下的沒什么時間休息，等我多睡幾天就好了。”

李雨涵說的這話李海是一點都不信的，之前天天晚睡早起還要下地干活的時候，李雨涵都沒有說過一句累，這幾天只是去的地方多了些，總不至于比下地干活還要累。李海又問了一遍：“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不要想瞞著我，也別總想著把事情一個人憋在心里，我是你爹，咱倆是血濃于水的一家人，有什么話是不能跟爹說的？”

李雨涵還是固執地保持沉默，李海招招手，讓李雨涵坐在他身邊。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李雨涵依言照做，等李雨涵坐在他身邊之后，李海把李雨涵摟進了懷里，就像李海之前哄李梅涵睡覺那樣。

在李雨涵長大變得獨立了之后，李海就沒有像對待小孩一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了，李雨涵開始還有點不習慣，但是隨即放松下來，把頭埋在李海的懷里。李海什么話都沒說，就這樣抱著她，李雨涵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等李海反應過來的時候，李雨涵已經淚流滿面了。

她沒有感受過父親的溫暖，等李雨涵重生到這里的時候，李海就沒有像這樣哄著她了。因為李雨涵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情，所以她也沒有想過索取，直到真正體會到的時候，李雨涵才知道自己上一輩子是留下了多少缺憾。

李海沒再追問李雨涵發生了什么事，就讓李雨涵這樣默默流淚，等李雨涵把眼淚擦干，李海就知道李雨涵的情緒已經宣泄了一大半。

白初從李雨涵家離開之后，沒有回自己家，反倒是饒了路去找了村長。白初是有兩個目的的，一個是村長把鑰匙托付給了他，白初本應把鑰匙還回去，另一個目的就是，村長在村里生活的時間很長，也管理了村民很長時間。

村長理應是最了解村民的人了，所以白初想就今天這件事情問問村長的看法，李雨涵那個時候正上頭，冷靜不下來，肯定不會那么輕易就找到解決問題的關鍵，這個時候白初也想盡己所能去幫幫李雨涵。

白初到了村長家才發現，村長在鎮上置了房產的兒子帶著孫子回來了，村長比李海年紀要小，可是村長的兒子卻比李雨涵年紀大，而且還有了自己的下一輩。村長孫子在院子里玩，村長就在一旁看著，笑瞇瞇的，看不出今天的事對他有什么影響。

白初掏了掏兜，什么都沒找到，看來是注定要失禮一次，沒辦法給小朋友準備見面禮了。

白初站在門口晃悠，看著村長和孫子玩得正開心，也不好去打擾。還是小朋友先看到白初站在屋外，拉著村長的手領他過來看。村長這才注意到白初在門外站著：“白大夫，你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就干干在門口站著。”

村長一邊說一邊把李雨涵請進堂屋坐著，還給了村長媳婦一個眼神，村長媳婦很快就跑過來把小孫子給帶到屋里去，把堂屋空出來讓白初和村長談話。白初注意到村長的兒子和兒媳婦都沒有露面，只有一個小孫子在，白初也沒多問。

村長都不用多問就知道白初肯定是為今天村民聚在一起開會，一點都沒給李雨涵面子的事情來找他的：“今天的事，其實我倒是想到了點，但是李海家的姑娘那時候在興頭上，我也不知道怎么開口。要是我早點說出來，她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她怎么樣，現在是不是還難過呢？”

白初笑了笑，顯得有幾分苦澀：“恐怕不僅僅是難過了，現在都不愿意見我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