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勢往后一扯,李雨涵安安穩穩回到了位置上。外面傳來了車夫充滿歉意的聲音:“抱歉少爺,剛剛有個孩童突然竄出來,我怕弄傷了她,就趕忙拉了下馬兒,你們沒事吧。”
沈宏達還抓著李雨涵的手不放,李雨涵下意識地掙脫開來。沈宏達對車夫說道:“沒事,繼續趕路吧,不用很快的,反正路程也不是很遠?!?
“好嘞,坐穩了”,馬車便開始啥緩緩行駛,速度確實比剛才慢了不少,馬車也沒有那么顛簸了。
“你喜歡吃什么,回去我讓廚子給你做?!崩詈赀_問著李雨涵。
“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吃?!崩钣旰涍^生活的逼迫,現在的她哪里還敢挑食。
“嗯,你腿還傷這,也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我們家廚子可會做粥了了,那味道簡直了,你要吃上一口,包你喜歡?!?
李雨涵看著沈鴻達對自己的熱情,知道是他怕自己尷尬,才一路上對自己說了那么多。
“好”,李雨涵只是回了一句話。
李宏達看李雨涵的興致不高,以為她擔心著自己腿傷的事情,便也沒有拉著李雨涵說話了。
兩個人一路上再也沒有交流,除了剛剛的小插曲,這一路也還算太平,直到馬車安安穩穩的停在了門口。
或許是沈宏達已經提前跟家里的人打了招呼,沈林嬌一直在門口轉來轉去,頗有些無聊地踢了踢地上散落的小石子。隨后聽到有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音,驚喜回頭,果然看見自家車夫牽著馬停在門口。
沈林嬌心里高興,李雨涵和沈宏達還沒下馬車就沖過去:“你們總算來了?!崩钣旰崎_馬車上的小簾,探出頭去和沈林嬌打了聲招呼。沈宏達一把把人從簾外扯回來,門口的小廝很有眼力見地搬來了一個小小的木質樓梯,方便沈宏達抱著李雨涵下馬車。
沈宏達抱著李雨涵一步步走下來,沈林嬌看到李雨涵小腿上纏得滿滿當當的白色紗布,眼眶一紅就要掉下眼淚,好在沈林嬌也只是眼眶紅了,并沒有要哭。
沈林嬌伸手輕輕碰了碰李雨涵的小腿:“怎么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內情李雨涵不便在這里說,所以只是一笑而過。沈宏達看到沈林嬌要碰李雨涵的傷口,下意識抱著李雨涵往旁邊一躲,不讓沈林嬌碰李雨涵的腿。
沈宏達皺著眉訓斥著沈林嬌:“你別碰,她疼?!?
“我好奇還不行嗎”,沈林嬌癟癟嘴收回了手。
“明明知道李姑娘受傷了,你好奇歸好奇,你也別上手啊?!鄙蚝赀_怒斥沈林嬌。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這有什么好吵的,林嬌你要是好奇我等下說給你聽就是了?!崩钣旰f道。
“好啊,我正想聽聽,我問哥還不給說,藏著掖著的,深怕我知道?!鄙蚣t嬌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隨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沈宏達。沈宏達就像是沒感覺到沈林嬌在看他一樣,挺直了腰板抱著李雨涵從側門進去。按照規矩,非貴客不可走正門。
沈林嬌跟在他身后突然笑道:“沈宏達,你也難得有上心的時候啊。”
沈宏達往前走的腳步突然停下來,頓住了,他低頭看了看李雨涵。她就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臉色尋常,甚至還平靜地對上沈宏達的視線。沈宏達深深呼吸,繼續往前走:“沈林嬌,你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別讓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沈林嬌意識到了什么,沒有像往常一樣跟沈宏達互嗆,反而像尋常兄妹一樣聊著心里話:“咱倆可真算是一家人,連這樣的事情都這么有默契,你說……”
沈宏達沒讓沈林嬌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冷哼一聲打斷她的話頭:“我跟你不一樣,少拿我跟你比?!?
“怎么不一樣了?。空f得好像你就能有以后一樣?!鄙蛄謰勺分蚝赀_說道,沈宏達根本不想聽沈林嬌說的話,加快了速度往前走,沈林嬌比不上沈宏達步子大,想要追上來就一路小跑,追得氣喘吁吁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倒是走慢一點啊,是不是我說的話戳了你的痛處?”
沈宏達聽沈林嬌一直絮絮叨叨,聽著都煩,干脆停下腳步,等著沈林嬌追上來,然后就這樣一直盯著她,直到沈林嬌被看得頭皮發麻后背一涼,沈宏達才緩緩說道:“你這嘴一會不說話會起瘡?我再跟你說最后一遍,我的事情你少管,不管我以后會碰到什么樣的情況,吃什么樣的苦你都別管。我和你不一樣,我自有分寸。”
沈林嬌被沈宏達這么一說,心里不爽快,嘴里喃喃著最后一句:“等事情真到眼前的時候,你還能有什么分寸?”隨后沈林嬌還真的沒有在開口了。
李雨涵看看沈林嬌,又看看沈宏達。他們剛剛的對話李雨涵一字不漏全聽見了,每個字她都明白,每句話也都能聽懂,可是合在一起的對話就像加了密碼一樣,李雨涵不懂其中的意思。她小小聲地問沈宏達:“你們在說些什么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雨涵的本意是想關心一下沈宏達,沒想到沈宏達聽到她的問題之后手突然僵直了,隨即才說道:“沒你的事,少操心?!?
李雨涵沒想到自己的關心就這樣被沈宏達噎回去了,雖然她也知道這是別人的事情,不該去關心,但是聽到沈宏達這么生硬的話,李雨涵心里還是有點不舒服,干脆閉上嘴不說話。沈宏達看到李雨涵這個樣子,也開始反思是不是剛剛的話說得不對,小聲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的。”李雨涵顯然不太想多說什么,沈宏達自討沒趣。
沈林嬌就像聽到了什么讓人難以相信的話,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宏達:“不是吧,我剛剛聽到了什么?這種道歉的話也會從你沈宏達的嘴里說出來?這真是稀奇。我還以為你從小就不認識‘對不起’這三個字?!?
沈宏達瞪了沈林嬌一眼,沒有搭理她。沈宏達知道,如果此時回了沈林嬌的話,不管說什么,沈林嬌都會絮絮叨叨個不停,就像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一樣,沒個停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她,讓她一個人自說自話,等意識到沒人搭理她之后自己就會停。
沈林嬌果然說了幾句之后發現沈宏達沒有跟她回話的打算,自己閉上了嘴。
沈府的安排本來是想讓李雨涵住在之前她短暫休息過的臥房里,那邊是生客常住的地方。但是沈林嬌卻不太樂意,因為那邊的房間離沈林嬌住的地方不近,兩人來往不甚方便,就干脆跟管家打了聲招呼,讓他把李雨涵住的地方移到自己住的房間對門,這樣晚上睡不著也能說上幾句話。
沈宏達一直在外面,也不知道府里的安排,抱著李雨涵穿過回廊就要往之前住的地方走,沈林嬌忙攔著:“這邊這邊,她同我住一邊。”
李雨涵從沈宏達的懷里探出個頭:“我要和你一起住嗎?”
沈林嬌點點頭:“咱倆住一塊也好相互有個照應嘛?!?
沈宏達淡淡瞥了沈林嬌一眼:“住在自己家里還要什么相互照應?她要靜養,需要好好休息,你別總去打擾她?!?
沈林嬌“嘿嘿”一笑:“我知道的,你少操心了。”
沈宏達轉了個方向就往沈林嬌住的那邊走,李雨涵沒去過這邊,路上看到的環境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沈宏達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開口對著沈林嬌說:“你別帶著你那些姐妹去打擾她休息,聽到了沒?”
沈林嬌嘟了嘟嘴,當做沒聽到沈宏達的話。
沈林嬌走在前面,給沈宏達打開了房間門,里面都是重新布置過了的,雖然已經有段時間沒住過人了,但是里面的設施家具一類都是干凈整潔的,沈林嬌也讓管家在里面加了點花朵熏爐一類的裝飾,看上去也十分溫馨。
沈宏達把李雨涵放到床上,李雨涵自己調整姿勢,靠在床板上坐著,沈林嬌則取過一張圓凳坐在李雨涵旁邊,拉著她的手說道:“你好好休息,到了這就是到了自己家,沒人會來欺負你的?!?
李雨涵笑瞇瞇地點著頭,沈林嬌還拉著李雨涵一直說話,說的都是些家長里短的話,沈宏達不愛聽,干脆打斷了沈林嬌的話,卡在沈林嬌的話頭前對李雨涵說道:“府里的車夫已經去村里接白初了,想來不久就會到。”
李雨涵聽到白初的名字,干住了。她有點害怕見到白初,因為白初很有可能會為李雨涵沒能好好保護自己而生氣,李雨涵干巴巴地說道:“今日就別讓白初來了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他車馬勞頓很辛苦的。”
沈宏達眼里的光瞬間熄滅,表情也陰沉下去了,李雨涵不知道他這個樣子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