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籠罩在天地間,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長生殿的弟子們察覺不到它的存在,也不知道有人對他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這正是神識的強大之處,也是柳承的最大倚仗。
周圍沒有出現其他人的氣息,此地暫時還算安全,柳承決定做最后一搏,拼盡全力對付楊鎮。
雙手飛快地掐出一道手印,在結印的瞬間,柳承嘴巴一張,一口精血噴入虛空。
頓時,一股血色霧氣彌漫開來,籠罩在柳承身前。
呼呼!
就在柳承將手印打向血霧之際,一種虛弱無力的感覺涌上柳承心頭,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連喘息都有些費力。
眼皮變得沉重,眼前的景色也隨之變得模糊發黑,好似有一層黑布蒙在眼前,遮擋了他的視線。
“你沒事吧?”見柳承額頭上滿是汗珠,身體歪歪斜斜地搖晃著,陳久林輕聲道。
聽到陳久林的聲音后,柳承回過神來,強打起精神,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
接著,他再次吐出一口精血,掐出一道手印打向虛空。
連續吐出兩口精血!
這一次,他拼盡了全力,勢在必得!
虛空中的兩口精血化為一柄更加細長的血劍,無風自動地飄在空中,磅礴的威壓自其內散出,在周圍形成一道泛著紅光的光輝。
“去!”柳承咬牙低喝一聲。
咻!
血劍破空飛出,刺向遠處的煉虛坤元陣。
就在此時,后山某處小道上,幾十名長生殿弟子,在師兄張奉浦的帶領下,順著后山狹窄的小路,一路狂奔,尋找柳承和陳久林的蹤跡。
然而,追了許久,他們也未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地面上見不到雜亂的腳印,兩旁的草叢也沒有踩踏的痕跡,連一根斷折的草莖都看不到。
明眼人一看就知,這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就連小型獸類也不多見,否則,這里決不會是這種樣子。
再往前走不遠,就是小路的盡頭,那里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煉體境的武者能力有限,就算是到達十層大圓滿的境界,也無法從懸崖逃離,除非懸崖的下方有極為隱蔽的通道。
可是,懸崖下方山勢陡峭,并不存在什么隱蔽的通道。
柳承和陳久林就像突然消失一樣,徹底沒了蹤跡,而且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讓眾人失去了尋找的方向。
這讓張奉浦心里又惱又怒,想起四長老生氣的模樣后,心中又多了一份恐懼。
抓不到人,他們就無法向四長老楊鎮交差,到時候,被四長老責罰是免不了的,每個人至少要挨個幾百皮鞭。
運氣好點兒的,打個皮開肉綻,在床上趴個半拉月養傷,而運氣差點兒的,可能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
不過,一般的責罰,張奉浦并不怕。
他私底下與門內刑堂的許多師兄都有來往,而且交情匪淺,若是他真的受到責罰,那些師兄也會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暗中減輕力道,不會對他下死手。
怕就怕四長老盛怒之下,要殺人立威。
在這群人中,數他修為最高,一旦四長老楊鎮要殺人,那他很可能是運氣最差的那個。
“我總不能空手回去,告訴四長老,我們沒抓到人吧?”張奉浦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的虛空,心中郁悶至極,“我怎么偏偏是這群蠢貨的師兄,連個人都給我抓不到!”
就在張奉浦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交差時,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張師兄,你看這該怎么辦?”
說話的是一個長著鷹鉤鼻子的弟子,他此刻正站在懸崖邊上,探著腦袋向下觀望。
“怎么辦?這還需要問嗎?你跳下去看一下,他們也許就藏在哪個石縫里,你要是找到了,功勞算你一個人你的!”張奉浦面色陡變,陰沉無比,冷聲道。
煉體境的武者直接跳下懸崖?
那不就是找死嗎?
站在張奉浦身后的師弟們,不禁嚇得心驚膽戰,不敢再站在張奉浦身邊,當下互視一眼,紛紛向后退去。
這群人,生怕自己離張奉浦太近,也會像那位長著鷹鉤鼻的同門一樣,被張奉浦命令下懸崖尋人。
那長著鷹鉤鼻子的家伙,嘴角一抽,囁嚅道:“這……我……我下不去啊!還望師兄高抬貴手!”
張奉浦冷哼道:“休要啰嗦,這是四長老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違抗!”
不僅語氣威嚴,態度也十分堅決,此事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鷹鉤鼻的師弟問了一個最讓他惱火的事情,因而,張奉浦連想都沒想,直接命他跳下懸崖查看。
在長生殿中,死個把人不是什么大事,何況,今天已經死了不少人,再死一個無所謂。
“可……”
那人張開嘴巴想要再次討饒,剛吐出一個字,就見張奉浦右手隨意地一揮,強橫霸道的勁氣“砰”地一聲暴掠而出,將他的話頭直接打斷。
“啊!”那人大叫一聲,跌入懸崖。
張師兄居然將他打下去了懸崖!
見得這一幕,眾人皆是面露駭然,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一聲。
瞬間,周圍靜得出奇,只剩下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衣袂飄動的細碎聲音。
“找不到那兩個家伙,我們大家都會是這種下場,如果你們想像他一樣,那就繼續在這里站著吧!”張奉浦轉身看了眾人一眼,冷冷地說道。
最終,還是由張奉浦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師兄,要不我們大家分頭去找吧?”
“沒錯,我們人多,還怕找不到他們?”
“還是再調一些人來,把后山圍住,看他們往哪里跑!”
聽到張奉浦的話后,眾人立刻紛紛出主意,說出自己的想法。
“加派人手封山需要大長老和二長老同意才行,咱們去求長老們加派人手,不就等于打了四長老的臉嗎?若是咱們真的這么做了,等后山的事情一解決,四長老就會找咱們算這筆賬,到時候咱們就是不想死也得死!”張奉浦苦笑道,他還真沒看錯這幫家伙,出得主意要多蠢有多蠢。
張奉浦的話并不是危言聳聽,讓長老顏面掃地的后果有多嚴重,在場的人都有所耳聞,甚至有不少人親眼見過長老動怒的后果。
“你們再想個主意,只要大家意見一致,就照你們說得做。”張奉浦笑著說道。
他干脆將事情全推出去,讓這幫家伙自己拿主意。
“那只能分頭去找了。”眾人很快統一了意見,紛紛去找自己相熟的人,三五成群地站到一起,準備立刻行動。
“這樣也好,讓這群蠢貨分頭行動,到時候就算找不到,也沒我多少事情,長老要是問起此事,我就說是他們自己執意分頭行動的。”
在心中思量了一下,張奉浦也覺得這種做法對自己有利。
“你們想分頭行動,我不會阻攔,畢竟是關乎大家生死的大事情,但是我有句話要說在前頭,找到那兩個家伙的下落后,立刻聯系附近的人一起出手,免得被他們逃掉。”
張奉浦叮囑道,腳步輕點,身子掠向不遠處的五個人,而后與那五人一起掠向遠處的樹林。
“走!”
剩下的人各自招呼自己的朋友,化為一道道黑影,急急地掠向四面八方。
時間不長,柳承的識海中出現數個煉體境武者的氣息。
“六個人,膽子挺大。”柳承微閉雙目,沉聲說道,“有六個人朝這里來了,一個煉體八層,五個煉體柳承,我知道你不是他們得對手,但是,我的事情還沒有結束,現在不能分心,你幫我引走他們,等我得手后,就馬上去幫你。”
從神識感知的氣息中,他可以判斷出來者的修為,尤其是煉體境修為,他再熟悉不過,只需看一眼就能分辨具體的境界。
陳久林面露難色,沉默少許后,說道:“那你可要快點來幫我,要不然的話,我頂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們抓住。”
對方有六人,而且其中一人是煉體八層的修為,勢單力孤的陳久林毫無勝算,雙方只要交上手,他必敗無疑。
雖然柳承的修為跌落到煉體六層,但他施展的招式奇特且威力不俗,更何況他還有玄兵在手,煉體境的武者很難與他為敵。
因而,陳久林并沒有因柳承的修為降低而小視他,相反,陳久林更加的忌憚他。
修為高,實力自然高,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有的時候,那些修為低而實力高的武者,才是最讓人忌憚的存在。
因為,這種人往往都是天賦異稟之輩,未來不可限量,難保以后不會成為威震一方的霸主。
現在,柳承將希望放在陳久林身上,而陳久林也把希望放在了柳承身上,兩人互相信任,也唯有如此,才能走出險境。
“放心,我馬上就過去。”柳承回道。
聞言,陳久林也不再多說,身體縱起,掠向遠處的一顆大樹,躲在樹上尋找柳承所說的那六人的蹤跡。
盡管不知道柳承是如何得知的有人向這里靠近,但是他心里卻是篤定柳承所言非虛,一定是有人悄悄地摸了過來,只待時機一到,對方就會出其不意地出手攻擊。
在陳久林離開后,柳承專心致志地操控神識,感知無痕那邊的情況。
血劍刺穿大陣光圈,化為血霧彌漫在四周,血腥的氣味越來越濃,讓楊鎮有了一絲的恐懼。
與無痕的硬碰硬,楊鎮沒有占到半點便宜,而且還莫名其妙的受了傷,以致他再不敢貿然出手,對無痕更是忌憚得很。
他緊貼著光圈的邊緣,腳步不停地走動著,但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無痕,不敢有半點的大意。
砰!
突然,無痕手中掐出一道手印,并迅速拍在地面上。
只聽轟然一聲爆響,四周彌漫的血霧散發出濃郁的猩紅光芒,一道極為凌厲的威壓瞬間壓下,宛如一座大山壓在楊鎮的頭頂,讓他喘息不得,甚至有了一種將要窒息而死的感覺。
感知到威壓成功落下,柳承再次吐出一口血霧,同時用最快的速度掐出一道手印,在心中喝道:“縮!”
隨著他手掌落下,遠處大陣驟然變化,由三丈縮小一丈。
此時,柳承眼中紅芒閃爍,手中捏起無痕的靈心——那枚黑色玉片。
“上!”他毫不猶豫地命令道。
砰!
無痕一掌擊出,掌風雷動,卷起一團猩紅光芒,挾著千鈞之力轟向前方。
在這一丈大小的大陣內,楊鎮縱然是無心戀戰,也不得不做出回應,否則,他很可能遭受重創。
“手斬!”
楊鎮暴喝一聲,雙掌如同兩把利刃,在身前上下翻飛。頓時,無數道青色弧線在虛空中閃現,帶著銳利無匹的氣息襲向無痕。
雙方的兩股力量迥然不同,但威力都是強橫無比,一旦碰撞到一起,兩股力量產生的破壞力就會波及到雙方,雖然還不至于讓雙方同歸于盡,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轟!
一道精光在眼前炸開,光芒明亮至極,刺目耀眼,讓人不敢直視。
“我的元力!”
楊鎮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就覺得自己像被人抽空了一樣,全身上下軟得一塌糊涂,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剛才自己的手斬使出后,明明灌注了大量元力,但此刻,那股力量卻也憑空消失,就像他身上的力量一樣,消失得極為詭異。
砰!
無痕的一掌,準確無誤地轟在楊鎮的身上,楊鎮兩眼一翻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