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亞姆微微頷首，額前棕色發絲隨著動作輕晃，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是計劃之外的變數，并且還造成了不可預料的影響，為了保證事情發展的可控性，我們必須如此。”

“居然沒想著直接殺死我，你們，還真是迫不得已啊！”

李子明內心翻涌著不安與篤定，他并不覺得自己的性命會有多金貴。

束縛著吸血鬼們的，肯定別有緣由，想到這里，他突然壓低了嗓音，“我有些好奇，既然伊麗莎白這么重要，你們為什么要她送出來？”

“那是因為，在我們原本的計劃里，與她締結血契的人，就算不是那幾位神盾局高級特工中的某個，也應該是新生代獵手中的佼佼者，”

一想到本該萬無一失的劇本，竟被圈子之外的“殺手”攪得一團糟，莫名的煩躁就在利亞姆心底翻涌，但他臉上卻依舊維持著優雅、平靜的姿態，“唯有如此，待這場腥風血雨徹底平息后，她才能為族人們尋得前路。”

“什么意思？”

李子明愣了一下，面具下的瞳孔里，滿是困惑。

“簡單來說，激進派和我們的死亡、戰場上過命的交情，會讓保有人類身份的伊麗莎白得到信任與認可，”

話音戛然而止時，利亞姆低頭望了眼已經爬上裂痕的手掌，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然后，她就能在暗流涌動的新世界里，憑借錯綜復雜的人脈網絡、被旁人握在手中的命門，去獲得最周全的庇護和幫助，從而為殘留下來的族人們，走出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等等，你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莫比亞斯？！”

李子明耳邊嗡嗡作響，他總感覺自己已經抓住了什么。

利亞姆抬起頭，目光坦蕩地迎上投來的視線，輕笑著說道：“大部分族人的目標當然是莫比亞斯，我們只是利用這一點，來確保，他們不會活捉到莫比亞斯。以及，促使他們和我們的死亡，能讓人類社會對我們一族的警惕性降到最低。”

“嘶~！”

李子明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事實真如他說的那樣，那做出這個決定的人，還真是...

“那么，現在我們能坐著聊了嗎？”

利亞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修長的手指輕提了一下手中的塑料袋，袋中的物品隨之晃動了幾下。

“就保持這樣的距離吧，”

雖然目前看來似乎是暫時打不起來了，但李子明還是不打算完全放松警惕，他抬手朝前臺桌的方向指了指，“那里面就有椅子。”

“行吧~”

見狀，利亞姆攤開雙手，微微聳了下肩，臉上帶著點無所謂的神情，邁開步子朝著前臺桌走去。

通訊器里響起了希爾的聲音：“我們與砧板安保公司老板比利·羅素達成了共識，他會攔住想要報仇的手下們，并幫我們疏散周圍的居民。”

這是個好消息。

李子明將身上的機械戰甲隱去后，拉來一把凳子，直接原地坐下。

因為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沒有得到回復的希爾，沒有貿然出聲干擾，而是又將通訊頻道重新恢復到了之前靜默等待的狀態。

“酷~”

看到李子明不過眨眼之間，便將身上的裝甲換成了兜帽披風，利亞姆就不禁輕呼一聲，眼中更是閃過一抹亮色。

他雖擁有超凡的能力，可這純粹依靠科技力量打造的神奇產物，還是頭一回親眼目睹。

可惜，偏偏是這個時候....

一想到目前的情況，利亞姆的神情微微一黯。

隨后，他動作麻利地將塑料袋里的東西，一股腦兒傾倒在前臺桌上。目光快速掃視，從中精心挑選了幾個，然后朝著李子明扔過去。

“啪！”?

李子明反應極快，抬手穩穩接住，拿在手中一看，才發現是本地頗為經典的幾款零食。

沒在這上面多留神，他目光依舊警惕的望著，已經坐到凳子上的利亞姆，喉結滾動著吐出字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就算我一直留在這里，那邊也不有什么問題。”

利亞姆撕開薯片袋，一邊捏起一片送入嘴里，一邊說道：“沒錯，在卡佩大公的主導下，你們會獲得最后的勝利，而有價值的人類也不會有生命危險。那兩位神盾局高級特工的遭遇是意外，為此我們還讓伊麗莎白帶去了圣血，不過，并沒有用上。”

“那樣的人恐怕不多吧！”

李子明雙眼一瞇，瞳孔里跳動著莫名的幽光，腦海中瞬間閃過了數道人影，還有那些都不知道名字的士兵、居民們。

“種族間的垂死搏殺本就如此，”

利亞姆的動作驟然停滯，但片刻后，他就恢復了慵懶的姿態，聲音卻冷得像裹著冰碴，“但最后，就像我說過的那樣，所有參與和動手的族人們都會盡數滅亡，算是付出的代價，以及交代。”

“你們為何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李子明問出了心底最直接的疑惑。

“因為‘變數’的出現，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就像高懸在我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無論是隱居深山、從未沾染人血的同族，還是安分守己生活在人類社會的族人，只要被她嗅到一絲氣息，等待的就只有死亡，”

提起這個，利亞姆臉上優雅的面具轟然碎裂，手指無意識地將薯片袋揉成一團，瞳孔里盡是無邊的恨意，

“在她的壓力下，越來越多的族人被仇恨吞噬、為生存擔憂，他們紛紛加入到激進派中，意圖掀起戰爭，推翻人類，向那個女人復仇.....而，那個女人名為：克雷雅！”

“？！”

當熟悉的人名從利亞姆齒間迸出的瞬間，李子明眉頭一跳。考慮吸血鬼、惡魔什么的，他可以確信被提及之人，就是印象中圣殿里的那位女法師。

“說實話，如果真的能做到，我一定會加入到激進派的行列中！”

利亞姆渾身劇烈顫抖著，血筋如同蚯蚓般在太陽穴處突突跳動，聲音中竟帶上了一絲哭腔地吼道，“但我們做不到，沒有那個實力去掀翻這一切.......所以，在莫比亞斯這個契機點出現時，我們只能這么去做....去嘗試著爭取未來！”

“所以，你們就把未來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伊麗莎白的身上？”

看著激動無比的利亞姆，李子明沉默了，他忽然意識到這些瘋狂舉措的背后，藏著人類也會擁有的恐懼與絕望——只是這種共情，終究如薄冰般脆弱易碎。

“不，我們所做的當然不僅如此....我們始終相信，總會有后輩能殺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