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說完又取出一個卷軸，在服務人員的幫助下緩緩展開。

林心寓站得比較遠，他瞇起眼睛終于瞧清楚了卷軸上的四個大字——上善若水。

林心寓硬筆書法寫的不錯，但沒有系統學習過毛筆書法，只是在婚后臨摹過一陣啟功的字帖。饒是如此，他也能感覺出周云芳這幾個字寫得豐腴雄偉，一筆一劃，遒勁有力，凜然大氣。

“周老先生這幾個字有恢宏氣勢。”沈琳贊美道，她也是識貨之人。

“小姨喜歡周老先生這幅字？”江曉楠好奇問道。

這時，前來拜壽的賓客們紛紛喝彩鼓掌，整個壽宴的氛圍頓時就不一樣了。

“周老先生的字很值錢？”林心寓也問道。

沈琳白了他一眼，“這不是能用錢來衡量的，周老先生也從不賣字。當然，這不能說周老的字不值錢。拋開周老的身份，這幅字在拍賣會上估計也能叫價到十萬以上，若再加上周老的巨大影響力，也許真有人出價千萬。”

“老師，您的上聯是什么？弟子已經迫不及待啦！”說話的人正是云海，雖說他的字兒在林心寓看來就是一坨屎，可人家也是真心喜愛書法，尤其是老師用了印章的作品，說視若珍寶不算夸張。

周云芳目光掠過云海，繼而環視眾人，緩緩開口道，“月圓月缺，月缺月圓，年年歲歲，暮暮朝朝，黑夜盡頭方見日。”老人家聲音雖略有幾分沙啞，但是中氣十足。

對對聯講究對華夏傳統文化的積淀更講究天賦，沈琳自認沒這個本事，對于周老這幅字花落誰家，她純粹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當然，如果真被云海得到，她也會覺得惡心。

“小姨也不想看到云海那種人得到周老墨寶？”林心寓察言觀色，“我原本是不想出這個風頭的，不過看小姨不喜歡他，那只要他想開口，我就敢截胡。”

沈琳一時沒聽明白，江曉楠卻驚喜道，“你想出下聯了？”

林心寓點點頭，他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啟用了識海中的搜索引擎，哪成想就真的搜出了合適的下聯。

云海、孫元福等人凝眉沉思，一看就不像有腹稿的樣子，林心寓于是開始打量其他人，王文海起先也是一副絞盡腦汁思索的樣子，他接著苦笑搖頭，明顯是放棄了。

林心寓又把目光轉向那戴著墨鏡的知性美女，因為墨鏡遮擋，他看不到人家的表情。

“心寓，云海想舉手示意……”

林心寓下意識的舉手喊了一聲，“周老先生，我想出了下聯。”此話一出，他頓時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其中不少人還對他指指點點，畢竟那兩句“貼門上避邪，貼床上避孕以及把胎盤養大”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林心寓再看云海，見他只是伸手撓了撓頭，這會兒已經用很不友善的目光瞧他呢。

林心寓不由瞪了江曉楠一眼。江曉楠則沖他吐了吐舌頭，那嬌憨的模樣，讓他生氣不起來。

“小友請說，我洗耳恭聽。”周云芳在圈子里地位雖然超然，他卻沒有半點倨傲，對林心寓竟以小友稱之。

周蓉也在打量林心寓，這個少年怕是還沒有二十歲吧，難道真能對出父親的對聯？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夏夏秋秋，暑暑涼涼，嚴冬過后始逢春。”

林心寓的聲音很洪亮，他的下聯清清楚楚的傳進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花落花開對月圓月缺，夏夏秋秋對年年歲歲，晝夜對應冬春，無論意境還是平仄變化都堪稱完美。小友能在如此短的時間想出如此下聯，老頭子佩服，這幅字是你的了。”周老先生很爽朗的笑道。

林心寓也不推辭，徑自走上前，從周蓉手中接過卷軸，他想了想又道，“周老，所謂鮮花送美人、寶劍贈英雄，我可不可以將您的墨寶轉贈他人？”稍微停頓，他忙補充道，“我非燕京本地人，又是高三學生，實不知如何安置您的墨寶。若是因我保存不善而至您的書法蒙塵，實在是我的罪過了。”

周云芳愣了愣，他確實沒想到林心寓會提這個要求，“墨寶已經是你的了，如何處置自然由你自己決定。”

“你竟還是高三學生？”周蓉好奇的打量林心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叫林心寓，北江臨湖人。”

周云芳父女同時看向王文海，他們知道他就是臨湖人。

“我跟王教授是同鄉，不久前在臨湖一中還有過一面之緣。”

說完，林心寓將周云芳的墨寶遞給沈琳，“小姨，周老已經同意，這幅字就轉贈你了。”

沈琳心里感動不已，只是不等她說什么感謝的話，旁邊就有人搶著道，“沈總可愿割愛？我實在喜歡周老墨寶，只要沈總肯割愛，無論什么條件我都能答應。”

“不好意思，我也非常喜歡老師墨寶。”沈琳客氣的拒絕。

又有人不死心，“沈總既然不肯割愛，可否暫借吳某人欣賞一陣？”

“吳總想借閱多久？”

“三十年吧。”

眾人都笑，誰都看出吳總是玩笑話。周云芳笑呵呵的也不阻止，他縱然已不在乎名利，別人爭搶自己的墨寶，他還是很高興的。

至于云海父子以及孫元福幾人，他們臉上則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沈總可是光影傳媒的掌門人？”云海忽然問道，很明顯他也知道了沈琳的身份。

“云先生有何指教？”

“聽說貴公司準備上馬一部武俠劇，目前正在搜尋劇本，云某不才，時下熱銷的武俠小說《神州奇俠傳》已到收尾階段，正在考慮影視化事宜，沈總若肯割愛，云某還是愿意與光影傳媒合作的。”頓了一頓，云海補充道，“沈總若是不喜歡《神州奇俠》的故事，云某也能幫忙介紹其他小說作家，有云某牽線搭橋，圈子里的朋友想必都會賣云某人一個面子。”

云海話說得客氣，林心寓卻聽出了威脅的意味：若是不把周老墨寶贈予他，那小姨以后別想在武俠創作圈子里拿到優秀的劇本。

沈琳又豈能聽不出云海的言下之意？她臉色變得凝重，云海人品如何暫且不提，他確實稱得上當今武俠小說扛鼎之人，如果有他從中作梗，怕是真的會憑空多出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