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二階煉器師，手筆就是豪橫。
他深知，許多筑基初期修士用的還只是極品法器，唯有少數筑基中期修士才用得上下品靈器。
曾在黑云山脈水府秘境，他因緣際會用過一次下品靈器，雖只是被動操縱，卻也生出過“筑基之下皆螻蟻”的錯覺。
此刻陸景明精神高度集中，死死盯著慕炎煉器的一舉一動——二階煉器師毫無遮掩的煉器場面，可不是常能見到的。
這是由于最近戰事吃緊，族中的一位年輕筑基長老托慕炎煉制的靈器。
慕炎回來后，得知陸景明已成功煉制出下品法器、進階為一階煉器師，略一思索，便決定趁這次機會，讓鐘暉與陸景明開開眼界。
面前那尊淡綠色大鼎，鼎下的火焰隨著慕炎抬手的動作竟發出低低的嗡鳴，似與他氣息共鳴。
陸景明連眼角余光都未曾偏移，全神貫注地看著：慕炎屈指彈向鼎身的動作看似隨意，實則每一下都精準落在符文節點上，震得礦液翻涌的幅度恰好能將雜質浮起。
他探入鼎中的靈力細絲，細如牛毛卻堅如精鋼，精準地打向每一處器禁節點，只在邊緣處引導流向——這些細節，比《百禁訣》里“控靈如絲，御火如衡”那干巴巴的文字，鮮活了百倍。
看完慕炎這番操作，陸景明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心器相契、天人合一”！
淡銀色礦液在陸景明的眼中逐漸轉為固體，“這器型是一方大印之形！想必還要在其之上刻印“固”“鎮”“御”三道高階器禁。”陸景明心中暗暗想道。
慕炎探手掐訣的速度極快，他平日力廢了好大功夫才銘刻好的“靈”禁，在慕炎手中卻只需要短短幾息功夫。
僅是陸景明觀看的這半炷香功夫，就至少有數道低階器禁融入大印，這還只是基礎。
更有許多繁奧的器禁，他連名稱都叫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如活物般鉆進印身
“凝！”
隨著一聲輕喝！
隨著慕炎一聲輕喝，一方手掌大小的大印瞬間成型。
印身銘刻著密密麻麻的器紋，不時閃過幾道澈冽的寒月之光，隱隱透出鎮壓四方的威勢。
“嘶！好一方威勢駭人的大印！”
陸景明與身旁的鐘暉不約而同倒吸一口冷氣。
鐘暉因境界更低，承受不住那股靈器散出的威壓，額上已沁出點點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收！”
一襲黑衣的慕炎瞥見兩位弟子目瞪口呆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
要知道，他們這脈的煉器傳承，別說景山郡的煉器世家，便是放眼整個梁國，也絕不落伍！
若非如此，當年又怎會遭逢那般對待？
慕炎眼神驟然掠過一絲仇恨，只是多年過去，他早已學會將情緒藏得極好，那抹恨意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怎么樣，你們兩個可有什么收獲？”
聽到慕炎的這番問詢，陸景明與鐘暉二人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恭敬回道：“弟子、晚輩資質愚鈍，并沒有從慕師的這般精湛技藝中領悟出什么。”
“哈哈，不必灰心，看不懂才是正常的！這畢竟是靈器的煉制，縱然是我，也不能保證每一件都煉制的像這方寒月大印一般如此完美。”
慕炎以法力托起銀色大印，將其收起一方錦盒之中，輕笑兩聲，微微搖了搖頭。
他本就沒指望二人能看懂——陸景明二人如今的境界，能來開開眼界已是難得。
再說拜托他煉制這方大印的主人也屬實是豪橫，這么大一塊二階寒月銀礦，還有少量的寒月銀母精。
這方大印雖只是屬于靈器中的下品，但對比一些質量稍差的中品靈器想必都能對拼一段時間！
也是他煉器生涯中少有的精品靈器了！不錯！
“景明你最近多熟練熟練“鋒”禁，待掌握的差不多了，可以嘗試煉制一番帶有鋒禁的法器，到時候若是能嘗試將“鋒、靈、控”三禁融進一件法器之中就可以晉升為中品煉器師了！”
慕炎看向正暗自思索的陸景明，語氣鄭重：“我對你期望很高，三年之內若能成就中品煉器師，我便傳你本門秘傳。”
話語中對陸景明的看重，毫不掩飾。
“承蒙慕師看重，弟子定當盡力。”
陸景明怎會聽不出弦外之音？
這位二階煉器師今日露這兩手，既是開眼界，更是暗示：好好努力，我有意收你為親傳弟子。
畢竟，以他三個月便晉一階下品煉器師的資質，成就中品煉器師何需三年？不過是慕炎留的余地罷了。
陸景明當然也眼饞慕炎手上的這門煉器技藝，畢竟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慕炎煉制的這單寒月大印收了多少數目的一筆靈石！
若是有了這門手藝傍身，哪怕是離開了家族，在哪里都能吃得開啊！
慕炎又對陸景明二人指點了一番之后，方才擺了擺手，閃身離去，畢竟煉制靈器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輕松的事，還是要耗費不少精力、法力的。
..........
光陰荏苒，日月如流。
數月之后，靈楓島的一處小庭。
“一夜玄風卷寒云，千峰靈秀覆玉塵。”
陸景明步出庭外，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絨雪，冰晶在掌心轉瞬消融，他望著漫天飛雪，心中輕嘆：“算來已到此界十一個年頭，轉眼已是十六歲了。”
“景明哥哥，發什么呆呢？”
清亮如泉的少女聲自身后傳來，穿淡紅衣裙的少女正歪著頭看他，雙丫髻上沾著細碎雪沫，襯得眉眼愈發靈動。
她伸手扯了扯陸景明的衣袖，鼓著腮幫子氣道：“我爹早送了信來，說黑云坊市近來亂象頻發，抽不開身回來。這靈楓島，又只剩咱們倆了。”
陸景明被這聲喚拉回神思，見少女眼底藏著幾分委屈，不禁失笑，伸手捏了捏她凍得微紅的臉頰：“這不是還有柳兒陪著么？雪衡都長這么大了，可別再像從前那樣，一點小事就哭鼻子了。”
“誰哭鼻子了！”少女跺腳躲開，發髻上的雪沫簌簌落下。
庭中積雪壓彎了梅枝，幾點嫣紅的梅蕊從雪縫里探出來，襯著兩人的笑鬧聲，在寂靜的雪天里漾開暖意。
絨雪仍在飄落，落滿青石板，落上肩頭，將這方小天地襯得愈發清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