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李云瑯如遭雷擊，面色凝重。

程千戶是靈竅境以上的高手，也是北游劍宗外門大長老。

怎會瀕臨將死？

“咳，咳！”

程千戶看到了李云瑯，重重咳嗽一聲，嘴角溢出鮮血，強行掙扎要坐起身，卻根本無法撐起來。

李云瑯連忙沖到面前攙扶，道：“程長老，您這是……”

程千戶微微搖頭，面無血色的面龐，沒有了半點往日神情，只有說不盡的虛弱。

干裂爆皮的嘴唇抿了抿，道：“聽我說，我，時間不多了。”

李云瑯連忙點頭，程千戶看向一旁的趙熙曦，她聰明的后退兩步，離開此地。

程千戶顫抖著抬起滿是鮮血的手掌握住李云瑯，道：“云瑯，張嵐彤叛逃，勾結青仞宗和妖族，因記恨我，聯合人手在遺址埋伏傷我，還殺了很多北游劍宗弟子長老。”

“但，我不需要你報仇，她背后的勢力太大，大到北游劍宗都扛不住，我只需要你轉告我娘子。”

“我，我……”

他劇烈喘息了好一會兒，這才強撐著一口氣，咬著牙說道：“我有兩件事交代你。”

“我左手無名指的這枚戒指交給我娘子，右手衣袖里有一枚戒指，你可留下自用，但切忌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娘子亦或者你的娘子和父親。等，等你有朝一日找機會見到宗主，務必親手交給他。”

他又噴出一口鮮血，忽然面色泛紅，就像正常人，直接坐起身。

這是，回光返照。

他眼眸緊縮，自然也明白。

當下語氣低沉，道：“第二件事，盤坐在我面前！”

李云瑯不知為何，但還是連忙做好。

程千戶掐訣念咒，指尖詭異的流轉一層血色符光，他抬手一指點在李云瑯丹田。

“我將我的靈寶送給你，很契合你的修體，算是我徹底還清你老爹的人情了。”

程千戶咧嘴一笑，道：“張嵐彤受傷嚴重，暫時不會找你麻煩，但一年后，恐怕會找你索要玄血蓮。”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北游劍宗，但去宗門能保你平安。”

“你若想好去北游劍宗，切記除了內門大長老、劍閣大長老以及宗主外，誰也不要信任！”

“我的女兒，也在內門，若你遇到麻煩，也可以找她。只是我女兒脾氣古怪……噗！”

程千戶一口鮮血噴出，直挺挺倒下。

一命嗚呼。

死亡速度之快，讓李云瑯始料未及。

看著程千戶神情中的掙扎，死不瞑目的眼神中彌留之際的不舍，李云瑯思緒復雜。

若有選擇，誰愿意離開世間。

還有那么多遺憾和事情未曾完成。

但這就是人生，殘酷的世界。

李云瑯深吸口氣，恭敬的叩首，為程千戶合上眼眸，道：“長老放心，所有遺言定會依次完成。”

“至于您女兒，雖然您沒有交代，但我未來若有成就，一定護她周全。”

站起身，李云瑯取走程千戶的戒指，又喊了一聲。

趙熙曦在遠處快步跑過來。

李云瑯讓她在這里逗留等候，他親自回到李府告訴父親李乾安這件事。

李乾安有些繃不住的老淚縱橫，在李云瑯的連忙安撫下，這才穩住心神。

聽從李云瑯的建議，乘坐轎子過來，而后將程千戶的尸首一起放到轎子里，悄無聲息送進李府，又馬不停蹄派人通知程千戶的娘子。

等到夜晚時分，程千戶娘子柳文甄和女兒程靈芷一同趕來。

看到程千戶的尸首，母女二人崩潰痛哭。

李乾安在一旁一邊安撫一邊淚如雨下。

足足到了深夜，母女二人才停止慟哭，只是依舊被悲傷籠罩。

柳文甄站起身，有些空洞的眼神看向李云瑯，“可，可否將事情一一告訴我？”

李云瑯看向了程靈芷，她完美繼承了母親的絕美容顏。

媚眼如絲，任意舉動，仿佛都有著萬種風情，此時眼含淚花，更是令人我見猶憐。

見到李云瑯看向程靈芷，很了解自己夫君的柳文甄，當下說道：“乾安大哥，你先帶靈芷找個房間如何？”

李乾安點點頭，當即轉身離開。

房間只剩下李云瑯和柳文甄二人。

李云瑯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事情，還將戒指遞給柳文甄。

柳文甄顫抖著雙手接下戒指，強忍著哭泣。

過去了足足半個時辰，柳文甄才深吸口氣，擦了擦眼淚，道：“他給我留下了交代，尸體秘密埋葬，不可對外宣揚，張嵐彤或許還不知道他死，能夠多震懾些許時日。還要我照顧好你和乾安大哥。”

“現在，我想要問你，你如何打算？”

李云瑯道；“去北游劍宗。”

他不想去。

遠不如李府清凈。

充滿了太多未知數和想殺自己的人。

但眼下他沒的選擇。

只身在外，張嵐彤一定會弄死自己！

尤其是想要完成程千戶的交代，將那枚戒指親手轉交給宗主，只有成為弟子，才有機會。

“可是，我父親……”

李云瑯有些擔憂，但話還沒說完，柳文甄道：“如果你選擇去北游劍宗，那么你父親交給我即可。有我照顧，不會有危險，我不是北游劍宗的人，有安全住所，誰也不知道。”

李云瑯松了口氣，道：“謝謝。”

柳文甄沒有多說什么，轉身離開。

當天夜晚，便和女兒程靈芷帶著程千戶的尸首離去。

李乾安第一時間找到李云瑯，道：“柳文甄說讓我跟他走，你知道了？”

李云瑯點頭，“這樣更安全。”

“我的兒，那你怎么辦？”

“我會去北游劍宗，程長老為我安排好了一切，你別擔心。”

“那就好。”

李乾安想起程千戶就嘆了口氣，淚水有些止不住，他擦了擦，道：“算了算了，不提這件事了，我們連夜收拾東西，今晚就出發。”

“你和我的兒媳，可要照顧好自己，沒事記得多來看看老爹，知道嗎？”

李云瑯嗯了一聲。

臨近子時，李乾安梨娘李富貴，收拾好金銀細軟，帶著一些家丁，便乘坐馬車離開。

至于其他守衛奴仆全部發放銀兩遣送回家。

碩大的李府，一夜間空空如也。

沒有時間家長里短，也沒有過多的分離悲痛，在危險面前，安全第一位。

只是李云瑯有些說不出的落寞。

哪怕他知道，人生難免離別。

這樣的分離，日后恐怕很多很多。

翌日下午，收到李云瑯來信的趙韻婉，匆匆忙忙回到李府。

看著龐大的李府只剩下李云瑯一個人，有些錯愕。

她沒有多問，而是坐在李云瑯身旁，為他倒了杯茶，輕輕握住手掌，溫柔的說道：“你如何打算？”

李云瑯沒有過多解釋，笑道：“隨我去北游劍宗？”

趙韻婉點點頭，道：“好！夫君去哪，我陪你到哪！”

這一刻，暖流劃過心田。

格外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