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轉瞬即逝。

無人所知曉的，徐夜在這段時間內究竟跟帝天說了些什么，令這位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獸神此刻面目猙獰，呼吸緊促，金色的豎龍瞳當中布滿了血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態徹底喪失。

體內，原本壓制的威壓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不再有任何收斂，造成的聲勢令周邊的粗大古樹動蕩，密麻的樹枝在勁風的鼓動下呼呼作響。

這一刻鐘的時間里，對于帝天所活過的漫長時間根本不值一提，與之相比，可謂連九牛一毛的毛上尖尖都談不上，但卻正是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的談話，否定了帝天數十萬年以來的所有努力與堅持，改變了他心中曾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隨。

任憑帝天他如想象，他都不會相信，自己數十萬年來的堅持，到了最后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讓他們魂獸一族落魄的導火線是龍神大人，為這個世界定下規則，讓他們魂獸無法成神的也是龍神大人！

“為什么！”

帝天身形一閃，在徐夜平淡的目光注視下，他一躍飛至天空，無比震怒的仰天咆哮，再次顯現出他的本體金眼黑龍，巨大的黑龍翼展開帶動著龐大的身軀飛上更高的天空。

每一次龍翼的扇動，都令這位暴怒的獸神眨眼飛過數百米的高度，向著高高在上的天發起沖鋒。

一千米、三千米、五千米、七千米……

隨著高度的上升，天空越發陰沉，昏暗的光線給人一種奇異的美感，但對于暴怒中的帝天來說，這些他已經看過千次、萬次的景象，只會讓他更加厭惡。

在早到沒有熊君的年間，帝天就已經游遍了這個世界，知道了世界是怎樣的形狀，他的形成究竟是什么。

斗羅大陸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圓球，如果朝著一個方向飛行，最終的結果就是繞一個大圈子，回到原點，在這個世界中，大海占據了絕大部分區域，真正的陸地只有寥寥幾片罷了。

所以，當時年輕氣傲的他想到其他星球去看看，也曾經嘗試過飛得更高，飛出斗羅大陸。

但是，當飛行超過一定高度之后，空氣中的壓迫力和束縛力就會降低，但是那里有一道屏障，只有沖出那道屏障，才有去追尋另一個世界的可能。

原本帝天以為那道壁障或許就是神界給這個世界的束縛，如果他能夠沖過去，說不定就有前往神界、前往茫茫星海的可能。

可，帝天曾經的這一切美好想象，都在徐夜剛才的訴說中被無情的打破，甚至扭曲了他心中一直堅定不移的侍奉跟信仰，讓他對那個曾經的主上無比的怨恨、憤怒。

因為這那是什么神界的束縛？這是他們無盡歲月前的共主、龍族曾經的首領、那位龍神大人親自為他們魂獸一族設下的束縛啊。

他不相信，這些束縛對于龍神大人來說，不會不清楚會給魂獸造成怎樣的約束，甚至是不可能突破百萬年，永遠無法成神！

高度很快來到了一萬米，這是封號斗羅級別的強者都無法企及的高度。萬米高空中不但有超低溫，空氣更是極其稀薄，還有強烈的罡風，能夠輕易撕裂封號斗羅的護體魂力。

常人眼中已經是極限的高度，那些強烈襲來的狂風，對于帝天強的可怕的肉身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簡直就是撓癢癢一樣。

唯一困難的，就是存在的束縛，那道他曾經數十、上百次嘗試都無法沖破的屏障！

跨入萬米之后，哪怕是帝天，他的速度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龍身輕飄飄的，世界上有一股力在帝天身上慢慢失去，但上方卻有著一道屏障約束著他速度越來越慢。

兩萬四千零七十二米！

在這個高度，強如帝天也到達了他的極限，無法再往上前進一米、甚至是分毫的距離。

這是帝天最終能夠飛起來的極限，盡管這個高度已經是他抵達的最高，往上卻依舊有著無法直視的漫長高度，漆黑幽暗的星空像是沒有邊際，讓人心聲向往的同時，無法沖出世界的束縛。

“回答我啊！這一切究竟是憑什么！”

再也無法向上飛去，這位獸神的龍眸當中痛苦與憤怒交加，身軀不受控制的向著下面低落，他仰天大吼。

“數十萬，我足足活了數十萬年！”

“這漫長的歲月中，我親眼見證了人類從曾經的部落到現在的發展跟帝國，見證了幾十個人類接受了神界的考驗，以我八十萬年時間都抵達不了的高度，他們幾十年就能輕松到達！”

“十萬年一次天劫也好，人類能夠成神也罷，我都不曾放棄，哪怕是沒有魂獸成神！”

“但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為什么是你？我數十萬年無比渴望的境界，為什么是你親自為魂獸封閉了這道門！”

“回答我啊龍神大人！！！”

……

下方，對于帝天這位獸神悲憤交加的向著天空飛至而上，到這些抵達極限不甘的嘶吼，這一切徐夜全部看在眼中，讓他對于魂獸這個種族憐憫的同時，心中卻是有些好笑。

數十萬年的努力，到頭來才發現曾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最后的結局早已被魂獸的主上早早關閉，留給后代們直至毀滅、滅亡的命運，讓這位忠心耿耿，無比崇尚那位主上的獸神如何能夠接受？

所謂的復興，在這道束縛面前，全部都成了空談，根本無法去實現。

就像，那至高的存在，根本沒有讓人能夠通往的辦法。

看著面前魂獸的命運，徐夜想到了曾經隕落的自己，這跟魂獸一族又有什么區別？

所有人只知道，位于混亂星海的暗夜主宰手下的人嗜殺成性，修煉著隨時都有可能墮入魔性的黑暗大道，卻不曾想過他們從來沒有過濫殺無辜。

不正、不邪、不疑、不棄，這是徐夜對于他們的鐵令。

不屬于所謂的正義，也不是貫徹到底的邪惡，對于同伴們不心存懷疑，哪怕是遇到必死的局面也不互相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