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突然,獨眼手中的彎刀血光大盛,無數刀影一縮,凝于一處,自發用出了一招他從秘籍里面學來,卻一直無法融會貫通的外景刀招,直直砍向了夏啟身上不小心暴露出來的一絲細微破綻。
好刀法!
夏啟瞳孔瞬間緊縮,氣機相激下,雙掌同樣應勢推出,掌心邊緣的空氣微微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嗚嗚之聲,霎時間周遭黯淡的夜色與這兩只手掌似乎融為了一體,又或者說,主動投入到了雙掌之內!
“翻天三掌”之“掌覆三界”!
天地幽幽,似乎全都已縮于掌中,隨后這雙手便成功夾住了揮來的血紅長刀,令其隱隱發出喀嚓喀嚓不停的虛幻崩碎聲。
緊接著獨眼只覺一股沛然大力從刀身傳遞至自己手上,比之最初時所感受到的那股巨力還要恐怖十倍、百倍!
猝不及防下,他無可抗拒的松開手,丟掉了自己的兵器,然后便看到視線之中,一根潔白如玉的手指正直直朝著自己眉心點去。
該結束了嗎……
他如夢初醒般地恢復了神智,看著這根愈發臨近的手指,脫力的雙手卻無法招架,身體也似乎陷入麻痹,難以動彈扭轉,只能帶著既遺憾又滿足的心情,等待終結的到來。
沒有躲避,也沒法躲避,夏啟這回很輕易的點中了對方的眉心,隨著指尖勁力一吐,徹底將他擊昏了過去。
倒不是說打算留著他不殺,只是夏啟覺得對方作為自己挑選的第一個對手,居然讓他打的這么盡心,就不親自動手結果了。
而且有資格對其過去犯下的罪行做出審判的人也不該是他,還是等會兒救出其他受害者后,讓他們去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吧。
想到這里,夏啟單手抓起昏迷中的獨眼背心衣物,拖著如同死狗般的他迅速往另一邊的戰場趕去——
剛才自己這邊的打斗其實也就過去了三分之一柱香時間,并未超出約定的時限,希望那位端木公子真能如他所說的那般還能撐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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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的戰況同樣激烈,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趕來的馬匪們或持長刀,或握寬劍,將端木燕團團圍住,不時有人試探性的朝他進攻過去。
倒不是說沒人想繞過他去幫大當家,但他們中修為最高者也就六竅,又沒什么奇異功法可以從旁輔助,在見到大當家正和夏啟貼身搏命后,自認過去了也實在幫不上什么忙,就只能齊聚在這里防止端木燕這個營地里價值最高的俘虜逃脫了。
而當看到端木燕在這么多人的圍攻下游刃有余,甚至勉強還能做出偶爾反擊時,夏啟也是眼前一亮。
果然這位也是實力過人之輩,所展露的武道技巧不乏獨道之處,日后就算做不成師徒,倒也可以找個機會和他切磋交流一下。
這般想著,夏啟一手提著昏迷的獨眼,直接將他扔了過去,落在了圍攻端木燕的一眾馬匪的面前。
“是大當家!”
“大當家死了?”
驚呼聲不斷,所有馬匪進攻的步伐當即變緩,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身后大當家扔過來的方向,看見了正在走來的夏啟。
感受到眾人驚懼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夏啟嘴角微勾,借著這股心念,右手屈起,輕輕彈指,不緊不慢的敲打在空氣上。
鐺,鐺,鐺!
虛空中似乎有鐘鳴之聲借助眉心外放的精神傳播開來,悠揚清越,動人心魂。
落魂指!
幻覺鋪天蓋地。
正在圍攻的馬匪們心神忽然開始恍惚,宛若一齊墜入了無邊噩夢,那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五官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死寂。
端木燕看到身邊一個個突然停下了動作,如同泥雕木偶般失魂落魄的馬匪們,顧不上驚訝,立刻揮舞著手中奪來的長劍,開啟了殺戮。
唰唰唰。
一連串的穿刺聲中,被長劍透心而過的馬匪們如割麥子般倒下,夏啟則繼續敲擊著空氣,看著場中修羅惡鬼般的端木燕,神情古井無波。
“還有十息。”
夏啟的聲音在端木燕的耳邊響起,他微微一愣,旋即不發一言地奪過一位馬匪背后的弓箭,飛快彎弓搭箭,直接朝著離他最遠的那批人射去。
鐺,鐺,鐺……
十余聲虛幻鐘鳴過后,夏啟收起了外放的精神,剛才連續施展的落魂指效果也終于迎來了結束。
放眼望去,原本還有上百來號人的偌大營寨內,此刻能夠正常站立的卻不足半數,其余大多都已被射中了要害呻吟倒地,僅僅十息,端木燕就靠著自己這手箭術連中六十余人,堪稱神射!
其余馬匪們這才徹底反應過來,紛紛掉頭試圖逃跑,然而不遠處有幾個反應快的將要沖入山林里時,卻都被從天而降的白羽長箭洞穿,死死釘在了地上。
倒也有些膽識過人之輩試圖先過來強殺掉射箭中的端木燕,不過這些人往往被夏啟那雙泛著瑩瑩紫意的眸子輕輕一瞥,就再度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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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開始發白。
黎明終于驅走了黑夜。
清新的空氣里,傳來濃重的血腥味,大營內布滿了馬匪們的尸體和殘肢,包括獨眼這位大當家,這群罪有應得的惡徒如今全都倒在了血泊里,無一幸免。
此時大營中還站著的只剩下一批人,那就是被端木燕和夏啟從囚車中解救出來的那些人。
在殺掉地上那些還未死透的馬匪后,他們眼中再度恢復了神采,有的激動,有的快意,有的解脫。
端木燕神色平靜的站在這批人面前,在親手折磨死獨眼以后,他就已明面上恢復了正常。
除了身上這套襤褸的衣衫被鮮血徹底染紅了以外,仿佛與之前那索命惡鬼般的瘋狂形象毫無干系。
根據夏啟的要求,他需要用自己和背后家族的力量去給這些家破人亡的可憐百姓做好善后安排。
只不過這在他看來,實在算不上什么有難度的要求就是了。
稍后他準備先帶這些人去那些營帳里找點財物傍身,然后再一把火燒掉這里,將所有的馬匪尸體挫骨揚灰。
而這么大的動靜,山腳下的鏢局眾人想必也會注意到,等派人過來查看時,自己只要亮明身份,就能讓他們幫忙妥善安置好這些流民了。
想到這里,端木燕回過神來,將目光望向一旁默默出神的夏啟,恭謹傳音道:
“還未請教大俠姓名?”
“叫我夏啟就好。”
知曉了對方姓名后,端木燕直接對他行起了大禮:
“此番多謝夏大俠出手相救,晚輩感激不盡,日后必有所報。”
“多謝夏大俠。”
其余人見狀,也明白了就是這人真正解救了他們,于是也齊聲聲拜倒了下去。
夏啟接受了眾人一拜,隨后揮了揮袖袍,示意眾人起身,但始終沉默不語。
端木燕知他不愿多言,于是緩緩起身,帶著眾人朝著那些營帳走去,不再打擾他。
臨走之前,他將手中一物遞給了夏啟,正是剛才虐殺獨眼時,從其胸口處發現的一枚芥子環。
這樣的物品堪比有價無市的寶兵,按照常理來說根本就不是獨眼這種級別的馬匪能夠持有的。
實際上這也的確是獨眼的上家暫時借給他用的,若非需要他獨守此地銷貨外還要想辦法幫草原里那些大人物們倒騰戰略物資,出借者也不敢把這么珍貴的物品交給實力這么弱的他來保管。
夏啟低頭看了眼手上這枚色沉黑鐵,幽暗深沉的儲物指環,倒也沒什么驚喜的感覺,收好后便繼續仰頭出神望天。
說實話,盡管他昨夜并沒有直接殺掉一人,但這上百人也算是間接死在了他的手里,和被他殺掉沒什么兩樣。
雖說殺的都是些死有余辜,十惡不赦的匪類,但這天一亮,眼前閃過的一幕幕死亡景象還是讓他心里頭情緒有點翻滾。
唉,天下無道日久,紅塵世人多苦啊。
良久以后,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不再憂愁善感,接著輕功一個提縱,身影便消失在了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