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墮指骨不見了,我感應不到它的氣息。”
大祭司的聲音平平淡淡,在地上跪著的白耀卻更加害怕了。
“這次的災難,是一個強大的外來者引起的,它消失了,惡墮指骨也隨著它消失了。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我能感覺到這個世界變了,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大祭司自顧自說著白耀完全不懂的話,聲音充滿了疑惑。
“就在剛才,我感應到巫城出現了一次逃離這個地方的機會,但是又被我親手埋葬了,你說,我哪里做錯了?”
“大祭司,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巫城,只要有您在,巫城就有機會,無論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白耀感覺眼前的老人,自己的老師突然變得陌生,他甚至不敢再叫一聲老師了,只能極為含糊的回答。
老者仰頭看天,似乎想從黑塔高聳的塔頂看到外面的天空,看見那條盤旋的巨蛇,看見那傳說中的命運之河。
許久之后,他才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學生。
“你的好運讓人嫉妒,但那也會迷惑你的眼睛。命運是條奔流不息的長河,每個人只是其中無關緊要的沙子。而巫城,就是用沙子堆砌的城堡?!?
“巫城從來不是靠著好運存續至今,而是憑借那一層層包裹在外圍,然后被河水沖走的沙子。紅刃有這一天,探索隊有這一天,參加祭命儀式的人有這一天,我有這一天,你也有這一天?!?
“告訴綠塔的人,把所有的非凡特性都找到合適的人選服下去,我們馬上會面臨一場殘酷的戰爭,弱者和不幸者都將死去?!?
老人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水流下,似乎在懷念他的老朋友。
“是惡墮嗎?它們又要來了?”
白耀剛剛問出口,突然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蠢。
“不,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么惡墮,真正要毀滅我們的,是神靈的惡意。”
“命運難道不再護佑我們了嗎?”
老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那是老父親看傻兒子式的笑容。
“用智慧侍奉神靈,而非其他?!?
............
結束了布妮和克洛特的談話之后,吳暗以自己需要安靜的地方思考作為理由,走入自己的房間,并順手反鎖了房門。
天快亮了,即使自己可以不休息,也不得不防備突然前來的查房的醫生和護士。
帶病打游戲,身上插著輸液管打游戲,這是多么讓人感動的一件事情啊,要是楊教授來的,起碼要上百萬伏特進行電療。
他看了眼手機,確定布萊恩已經處于休息狀態,才放心的閉上眼睛,大腦的睡意飛快襲來,他瞬間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太陽已經透過窗戶,在地上形成了短短的影子。
他剛剛睜開眼睛,就聽到了一道疲憊的聲音。
“患者傷勢已經基本痊愈了,你們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問,我先出去了?!?
伴隨著一道開關門的聲音,吳暗看見一位穿著中山裝,面容極為嚴肅的老人在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江芷琳穿著警服站在他背后,在不遠處的窗戶前,還站著一個警察,背對著房間看不清楚面貌。
“吳暗,漢族,23歲,2周前辭去了工作,現處于無業狀態,是吧?”
老人從放在桌子上的皮包中拿起一份薄薄的檔案,念起了開頭的一段文字。
“你是?”
吳暗本來想回答是,話到了嘴邊又突然改變了想法,偵探的本能讓他對這種提問方式非常反感。
老人輕輕的皺了下眉頭,略帶嚴肅的回答道:
“我是省公安部的,聽說是你舉報了薛無罪,又通過某種方式殺死了他,所以過來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薛無罪是玩弄一個炸彈,結果自己把自己炸死的。我想阻止他,但沒來得及,之前我已經告訴過江警官所有的信息。”
吳暗看向老人背后的江芷琳,卻發現她雙眼目視前方,沒有一點要回應自己話題的意思。
“薛無罪不是自己死的,我太了解這種人了。在出發前,我打電話給他曾經服刑的監獄,通過看守人員確認了他的情況?!?
“他是因為偷竊和非法交易入獄,他做事看似膽大包天,實則十分謹慎,而且富有野心。曾經組織監獄里的人越獄,隨后把他們舉報了換取減刑,提前出獄?!?
老人又拿起一個厚厚的文件袋,從里面抽出一本檔案,上面貼著薛無罪的黑白色大頭照。
“他之前并不擅長炸藥的制作,但我們對他的工廠檢查結果發現,里面的制造工藝十分成熟且優良。這有兩種可能,要么他有專家的指導,要么他自己通過某種方式習得?!?
“我希望你們能盡快抓到背后那個專家,還有我的舉報獎勵,我受了這么重的傷,將來就靠這筆錢生活了?!?
吳暗攤開雙手,擺出一幅受傷無助的樣子。
“不,他背后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專家,我們之前一直這么想的,所以犯了很嚴重的錯誤?!?
老人沒有理會吳暗的下半句話,一邊說著,一邊又抽出本泛黃的文件。
“他所制備的是一種爆炸威力極大的黃火藥,需要非常精確的原料配比和復雜的制備工藝,由于太過危險,現在這種工藝已經被大多數軍工廠淘汰?!?
“其中一個流程,需要用燒紅的鐵棍去碾碎結成塊的火藥,一不小心就會引發爆炸。能干這個活的人,萬里無一。我不覺得他會把自己炸死!”
老人說完,把手里泛黃的文件扔到了床頭。
那是一本使用二簡字做標題的油印文件,上面用工整的毛筆字寫著:“高爆火藥制備工藝”,下面蓋著某軍區裝備部的紅色印章。
“這是他的工廠制作火藥的原理,我們請了專家看過,他們都對這手藝贊不絕口?!?
“好吧,你們想干什么?”
既然說到這一步,吳暗明白對方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工作,尤其是那個站在窗戶前的警察,絕不是為了看風景。
“不怕你知道,像薛無罪這樣的人,整個世界出了至少20個,而我國也發現了不下7起類似的案子。當然,不一定是爆炸案,但它們有著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兇手表現出來的狡詐和專業性,遠超正常人?!?
“而薛無罪,是我們最接近抓捕的一個,但是現在他死了,死在你手上?!?
“我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我想你一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吳暗半坐在床上,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信息沖擊著他的心神。
在這之前,他只是個上班族,雖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面對生活,艱難的奔波著。
在得到游戲系統后,他仿佛發掘了自己新的生命,將整個人生和精神都投入到里面,雖然依舊活成了打工人的樣子,但為了自己的前途而奮斗,永遠是不會疲倦的。
雖然這個游戲沒有給自己帶來巨額財富,也沒有給自己帶來美人香車寶馬,但對新世界的好奇,對改變的渴望,對激情和熱血在身體內燃燒之感覺的迷戀,讓他在這條路上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他不是一個對物質需求很濃烈的人,雖然他從來沒有過很多錢。
只要能讓這個世界不再那么枯燥無聊,生活再苦再累,甚至會死,他都能忍住。
這就是他能在這個隨時會掛掉,并且真實體驗折磨和死亡的游戲中繼續奮斗的原因。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雖然他有了系統,但這個世界也有不同人通過不同的方法獲得了奇遇。
而其中某些人的奇遇,顯然對這個世界不大友好,甚至會威脅到自己。
要是在以前,他也許對此手足無措,但剛剛“閱讀者”魔藥的完全掌握,以及“推理學員”魔藥的開始消化,讓他突然間有了一些明悟。
眼前的人類,正處于對一個對全新事物的摸索熟悉中,自己的發言,很可能關系著將來整個世界,兩種人類的相處。
當然,他不會自大到認為對方只能接觸到自己這個非凡者,或者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
他只能進行稍微的修正,讓事情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得盡量保護自己,隱藏自己,順便做一些試探。
“薛無罪確實和你們說的一樣,對火藥有著極為嫻熟的應用,他甚至可以用導火索來點煙。”
吳暗斟酌了一下,用一種回憶的語氣說道:“他當著我的面表演了整個過程,在炸彈爆炸的前一秒,點燃了香煙,并掐滅了導火索?!?
“在那之前,他提起過他擁有一種超能力,可以非常熟練的制造火藥類武器,還對危險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當然,他的攀爬能力也很強,他當時是走窗戶上來的。”
“在他翻進窗戶好幾分鐘之后,另外一個人才打開了我房間的門鎖,進入房間。”
吳暗講的很慢,仿佛在艱難的回憶著當時發生的事情。
“應該不是因為你舉報的原因,才讓他翻進你的房間的吧?”
老人臉上帶著笑容,那是一種好奇和質疑夾雜的皮笑肉不笑。
“你都對我這么了解了,不應該做下自我介紹嗎?”
吳暗同樣沒有正面回答。
“我叫嚴育良,省里返聘的談判專家,當然,還在公安部門兼任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職務。”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里掏出一份檔案。
“這里還有一份文件,是最高保密等級,但我覺得你可以看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