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皇帝久久沒有答復，馬永心里越發不安起來。

皇帝肯定是知道互市的作用，不然也不會讓江彬開互市，難道是因為三衛得罪皇帝太狠了。

宣府的互市，在三衛的邊緣地帶，他們去那里會很麻煩，而且容易受到其他部落的搶劫。

三衛自從知道宣府要開互市之后，已經來了好幾拔使者，各種利誘的，威脅的，乞求的，花招盡出。

他們自己也明白，如果不與大明建立貿易關系，很快就會被其他部落超過，等待他們的，只有滅亡的命運。

現在隨著宣府開市的臨近，薊鎮這邊的防線的火藥味漸濃。

馬永雖然想出關與北元一戰，但知道朝廷肯定是不會支持。

現在這些大明的官員，只想安穩茍生，一心修長城，以為這個破城墻就能擋住外來的敵人。

要不是朱厚照橫空出世，他們這些武官更加沒有地位?；实劬褪窃趯ν鈶馉幧?，也是備受文官阻攔，應州之戰時，朱厚照還得用谷大用守住居庸關，才偷跑出去。

如果薊鎮不跟隨宣府開互市，三衛肯定犯邊不斷，此漲彼消，過幾年，薊鎮的力量肯定不如其他幾個邊鎮。

“互市不是不可能，但朕要三衛歸附。”朱厚照說道。

馬永心里一顫，皇帝還是記仇，想要找回這個面子。

朵顏三衛多稱為兀良哈三衛，兀良哈就是女真部落名稱。

對于女真，占主導的東北地區，還有高麗，朱厚照不想，也不能用對草原的政策一刀切。

用奴兒干都司管轄范圍很大，有衛、所四百多個，屯駐軍隊，轄區東至海，東北包有庫頁島，西至斡難河（鄂嫩河），南接圖們江，北抵外興安嶺。

由于地方太大，氣候也寒冷，奴兒干都司對這些地方的控制力很差。

主要的控制方法就是招撫當地的酋長，對當地的酋長委派官職。

松散的控制方式，及對當地野生女真人的看不起和欺騙，促使了后金的崛起，最后滅了大明。

朱厚照心里明白，這個地方不是草原游牧文化，是農耕文化，這是在后世已經被證明的事實。

農耕文化的征服，就是要真正征服土地。

現在女真社會，還是處在奴隸社會，不少人還處于漁獵經濟，但現在已經有農耕經濟的苗頭。

朱厚照認為，東北農耕經濟是不可逆的，但必須在大明的幫助下完成。

這塊土地，能暫時緩解，大明現在土地兼并狀況，而且新開發的土地，他也能在這里，執行新的土地政策。

如果要達到這個戰略，三衛是肯定繞不過的攔路虎，朱厚照必須得把整個防線再往西北移到大寧。

“臣恐怕三衛不肯答應，容易起紛爭?！瘪R永回答道。

“你不是想戰么？就打到他們怕為止！”朱厚照說道，“幾時臣服，朕就在?喜峰?，古北口開互市。”

聽到這話，馬永黝黑的臉上，泛起一絲紅色，問道，“皇上，可以打么？”

“人家來犯，難道還挨打不還手啊?！敝旌裾照f道。

“臣遵旨！”馬永眼睛亮了起來，別人進攻，我們就可以反擊，占下來的地方，難道要還回去啊。

沒想到，皇帝一個簡單的開放互市，就迫得三衛走投無路，只能向大明靠攏。

高，實在是高，馬永在心里佩服朱厚照。

此招一出，全是保守派的朝廷，也無話可說了吧。

“你先做好準備，過些天，選擇一千人到豹房集訓，等這支隊伍歸來時，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日子。”朱厚照說道。

馬永不知道皇帝葫蘆里藏著什么藥，但知道進入豹房的這些人，將會是皇帝的親軍，不由大喜過望。

之前江彬在挑選邊軍去豹房集訓時，就從來不考慮薊鎮的人選。

“皇上，那長城還修不修了呢？”馬永問道。

大明一朝，長城的修建就是從來沒有停止過，小農經濟的思想，一直禁錮整個社會。

從用高大的城墻保護城市，到修建長城，從上到下，就是想把整個大明變成一座城市。

不與外面接觸，只想躲在墻內過自己的小日子。

朱厚照對這個，當然是嗤之以鼻，一個國家，必須得往外輸出矛盾，讓戰爭發生在別人的土地上。

要是整天想守著本分過日子，再多的資源，也擋不住不斷增長的人口。

“修，慢點修就行。”朱厚照說道。

“屬下遵令！”馬永明白皇上的意思。

工程不能停，一千人也是在修，一百人也是在修，十個人也修，只是完成時間的問題。

省下來的資源，至少可以讓馬永多訓練出一支隊伍來。

至少朝廷派人來查，馬永有的是方法，只要皇帝不降罪，這些都是小事。

回到住所，夏抒剛剛起來，出門見到朱厚照，哼的一聲，不給好臉色看。

朱厚照一頭霧水，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看著周圍沒人，笑道，“又怎么了？”

夏抒根本就不理他，直男真是無可救藥，害得我一晚沒睡好。

女人，朱厚照還真的是不懂，夏抒又不像其他女子，皇帝身份一亮，不用霸王上弓，都像飛蛾撲火一樣上來。

朱厚照很珍惜這段跨越時空的戀情，所以會更加愛護，更加小心，反而就變得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但有時候，曖昧是令人討厭的。

把朱厚照晾了一會，夏抒也反應過來，好像朱厚照也沒有做錯什么。

難道自己內心，就這么希望他做錯么？

“去去去，渾身是土的，還不換身衣服去，再來吃早餐！”夏抒把他趕了出去。

這就好了，朱厚照還是不明白，不過回去洗把臉，換了衣服再過來。

一進門，就被夏抒一把拉住，“你過來看看這個東西！”

夏抒把朱厚照拉到房間里的一角，拉開窗簾布，指著邊上一個爐子說道。

只見角落里放著一個帶著煙囪的鐵爐子，上面蓋著一張平鋪的鐵板，上面落滿了灰塵。

朱厚照走上前去，從爐子旁邊掏出一鐵勾子，直接勾起中央的圓形鐵板。

兩個人伸頭一探，里面還有一層蓋子，提起來，看到里面灰白的殘渣。

“燒煤的！”夏抒說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說道，“這個還不是老式的，你看有保護內蓋、環形煙道、填料口，還有底座接灰的?！?

“你怎么了解這個的？”夏抒睜大眼睛。

“嘿嘿，某寶上買過一個?！敝旌裾照f道。

看到這個爐子，朱厚照第一個想的不是制造的人，而是東北嚴寒的克服方法。

冬天暖和的屋子，肯定能吸引更多的部落到平原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