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封建社會的人命就這么不值錢,朱燁感覺自己醒過來一會,已經(jīng)死了四個人,自小在和平社會長大的他來說,實在是不能理解。
“朕知道了。”
這又是一個叛徒吧,朱厚照一死,平時的裝模作樣的忠孫孝子全都跳了出來。
底下沒根的人,靠不住的,王振,劉瑾這些人給皇帝的教訓還不夠么?怎么,朱厚照還是相信這些人,最終賠上自己的性命,這智商是不是有問題?
朱燁已經(jīng)不想吐槽,更多憂慮的是在這個視生命如草芥的年代,如何活下去。
皺著眉頭,朱燁感覺腦子里一團漿糊,不知怎么理清,想把自己代入朱厚照的角色。
這時,皇帝應該怎么做?
之前所發(fā)出的命令,受前世朱厚照記憶的影響較大,并不是他的真正的意志體現(xiàn)。
隨著后世的記憶占了上風,反而手足無措。
正在苦苦思索中,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萬歲爺,奴婢來遲了。”
朱燁抬頭一看,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宦官,悄聲無息站在他的面前,兩眼通紅,眉眼間卻有喜色。
那老宦官輕咳一聲,“來人,把地上清理一下,萬歲爺,請移步,讓奴婢服侍皇帝穿衣。”
來的是朱厚照的親信太監(jiān)張永,從朱厚照出生就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張永居住在宮外,當他接到消息,得知皇帝駕崩,暗自痛哭一場,急忙趕來。
沒想到了一進門,看到朱厚照好好坐在床上,陳敬和蘇進卻躺尸地上,知道有大變發(fā)生。
心中雖然詫異,但經(jīng)歷的事多了,也不露神色,看到巴雅爾還躬身不動,“怎么了,咱家的話不好使。”
只有張永能在朱厚照面前這么說話,作為從朱厚照出生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一眼就看出皇帝現(xiàn)在有點迷茫。
“回公公,張忠自殺了!”巴雅爾粗聲回答道,他對這些太監(jiān)一向都看不順眼。
“喔。”張永不動聲色,“萬歲爺,這屋里烏煙瘴氣的,咱們換個屋子吧。”
說著走上前,想要把朱燁扶了起來。
做為現(xiàn)代人,朱燁心里還是有點抵觸這些人,但對于張永,不知為什么,心中卻升不起反感,點點頭,說道。
“宣朱彬。”
張永小心翼翼扶著皇帝,回頭又吩咐依拉勒,“萬歲爺旨令,傳朱彬馬上到太素殿!”
朱彬原名江彬,河北宣化人,皇帝豹房訓虎時出意外,挺身而出保護了朱厚照而得寵,后又把上級領導江寧拉下水,在正德未期,可謂風光無雙。
自朱厚照病重以來,江彬一直惶恐不安,心知自己一身系于皇帝的恩寵,一旦新皇登基,恐怕要被清算。
雖然他是提督東廠兼錦衣衛(wèi)指揮使,在明朝的體制下,沒有皇帝的命令,他根本動不了一兵一卒。
憑家里幾十個家卒,逃也逃不出去,更不敢有造反的想法,只能寄希望于新上任皇帝能留點恩情。
朱厚照并無子嗣,都不知道這皇位會花落誰家,想提前做工作也找不到門路。
想起這些年,對各地藩王態(tài)度,覺得就算哪一個上臺,都不會給他好日子過。
這幾天聽從幕僚的意見,除了到豹房探望皇帝,其余時間,在家老老實實呆著,謝絕一切拜訪。
自昨晚豹房傳來的消息,說皇帝已經(jīng)駕崩,一夜沒睡,想起皇帝的好,又心憂自身命運,倒也流淚幾滴。
突然聽到皇帝召見,一開始還以是有人驕旨,出來一看是許泰的人,知道事有轉機,馬上披甲上馬,直奔豹房而來。
到了太素殿,見到皇帝身穿便服,坐在平時批閱內(nèi)外諸司奏折的桌上,臉色雖有點蒼白,但已經(jīng)不是躺在床上等死樣子。
“大將軍!屬下來遲了。”江彬一進門,直接跪倒在地,放聲嚎啕大哭。
朱燁這時,手摸著紅木椅子的把手,看著面前的紙墨筆硯,還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穿越了。
恍惚間,見一壯漢沖了進來,趴在地上就哭,看到他兩邊的臉頰上貫穿的傷痕,認出是江彬,堂堂一大將軍,心理承受力不行,像小孩子一樣。
江彬看到朱厚照坐在椅子上,整顆心才徹底放了下來,這些天來的擔心吊膽,全化為淚水。
“哭哭啼啼的,身為大將軍,連婦孺都不如。”朱燁隨口說了一句。
“恕屬下失禮,一見大將軍恢復如初,實在抑制不住心里喜悅之情。”江彬抬起頭來,淚水掛滿腮角,裂開嘴笑了起來。
“站起來吧!”
“把太醫(yī)院里所有人,下詔獄,逐一審問,找出誰想害死朕!”
聽到這話,江彬一下笑不出來,眼望向張永,卻發(fā)現(xiàn)這老太監(jiān)眼觀鼻,鼻觀心,不為外物所動。
江彬連忙又跪倒在地,手有點發(fā)抖,身為提督東廠兼錦衣衛(wèi)指揮使,此等逆天的大事,他居然一點不知情。
“宮里和豹房的人,由張永主導,大伴辛苦,暫提督東廠。”
張永眉頭輕微一皺,躬身稱是,又恢復平靜如水的狀態(tài)。
江彬心里哀叫一聲,但又覺得慶幸,知道這事已經(jīng)觸動到了皇帝的逆鱗,還好皇帝現(xiàn)在沒追究他的責任,不然現(xiàn)在就得下詔獄跟錢寧做伴。
帝國的兩個特務機構都放在一個人手上,朱燁覺得有點不妥,但他現(xiàn)在手上又沒人可用,只好放到張永身上。
“馬上尋民間名醫(yī),直接送到豹房來。”整個太醫(yī)院都被他連鍋端了,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只能是從民間找。
“張永提督京師九門,防止生亂。”朱燁記得有九門提督這個詞,不知道這個時候有沒有這個職位。
“魏英暫領東官廳。”朱燁又從記憶里翻出一人,魏彬的弟弟,現(xiàn)在任錦衣指揮使。
“非常時期,爾等一切以中旨為準。”這個是為了防止文官搗亂,朱燁知道明朝文官集團的厲害,說不定,朱厚照就是他們害死的。
直隸周邊的軍隊盡數(shù)控制在皇帝手中,這才讓朱燁感到有點底氣。
京營十二團營精銳及勇士四衛(wèi)軍之前就是歸張永節(jié)制,江彬控制錦衣衛(wèi)和威武團練營,許泰控制羽林軍。
“內(nèi)閣這邊怎么辦?”張永深知這旨意一出,內(nèi)閣肯定瘋狂反對。
朱燁很想說一句,涼拌唄,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砍一雙。
明時文官集團,朱燁有所聞,到后期的時候,可是凌駕于皇權之上,一想這么一大群酸儒,天天扯書包,不干正事,打不得,說不過,真想一把全殺了。
但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能這樣子做,朱厚照早干了,用不著在這豹房藏著,裝成自我墮落的樣子。
“說是非常時期,先不用管他們,去稟報皇太后,朕平安無事。”
看到皇帝心意已定,張永也不好說什么,跟文官明爭暗斗這么長時間,平時雖然皇帝不理文官,但別看荒誕,實際上都是在大家容忍的范圍,這次中旨,就直接突破了這條底線。
朱燁這時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認為身為皇帝,這個旨意要是下不去,那還不如不當了。
當下,張永起草了中旨,又拿出朱厚照的私章給蓋上,隨后請出兵符。
“奴婢,先行告退。”說完,便匆匆與江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