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借病休息了一天,早上起來,朱燁感覺身體真的是有所好轉,看來大蒜素還是有效。
胸部的疼痛明顯好轉,咳嗽少了許多,早上起來,感覺呼吸都通暢了許多,為了休息,繼續裝病。
大明朝根本就沒有休沐制度,太沒有人性了,有個機會得改進一下,才能光明正大地偷懶,最好是一天工作三個小時,一周休三天。
對外是抱病,但對內還是得工作,把秦文叫過來,先弄明白自己小金庫有多少錢的。
“什么,你現在也弄不清楚內庫的狀況,那這錢數是怎么來?”
“估算的?”
問清楚狀況,朱燁不由唉的一聲,這管理,不出大窟窿才怪,那些太監,近臣為什么能貪污如此大的數額,管理混亂是最主要原因。
“那每個月有沒有出報表,就是詳細的出入庫記錄”
看著秦文搖搖頭,朱燁想直接砍掉這顆腦袋,這連個看大門的都不如,要之何用。
秦文看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心里也慌,內庫管理從明太祖都是這么做的,自己也沒有什么缺失,怎么皇帝就不滿意。
要是缺錢了,皇帝去國庫搶一些回來,補上不就行了。
看著秦文一臉不在乎的樣子,朱燁考慮得換個內庫總管,得找個數學好點的。
司禮監的這些人,文字功底都很不錯,自小入宮就已經請大學士培養,但說到數學,估計這大明真沒幾個弄明白。
教他們怎么弄,朱燁想起來就頭痛,這是一個體系,不是一天兩天幾節課就搞定,而且這些人根本沒接觸過這些知識,反而會弄巧成拙。
“你先把出入帳都給記清了,入庫要知道誰送來的,領東西都要簽名,過幾天朕找人核對,要是有差錯,洗衣服去!”
朱燁威脅了一下秦文,不過他估計用處不大,先別亂再說。
明朝的內庫,從來都是一個亂攤子,從來沒有人能弄明白里面有多少東西,因為皇帝不允許別人知道他有多少錢,而且內庫里面不止存的銀兩,還有糧食,緞匹、寶玉、齒角、羽毛等等。
聽秦文說,國庫也是亂成一團,內庫還相對好點,這個是一面之詞,不能聽。
朱燁沒想到這個結果,本來想好好工作一下,但一想倉庫堆積如山的東西,如果要理順,就算盤庫,數據沒人搞,管理沒人搞,盤了也沒用。
算了,不想了,去前面騰禧殿找找劉美人聊聊天。
騰禧殿據說是朱厚照為劉美人而建,上面覆蓋黑琉璃瓦,外面俗稱黑老婆殿,嘉靖年間被拆,建了清馥殿,到清朝,又被順治拆了建陵園。
這種花邊新聞,眾人喜聞樂聽,用上黑琉璃瓦,也沒有什么特殊,文淵閣也是覆蓋黑琉璃瓦,卻被人吹捧。
歷史就是一支筆,要看落筆的人的手法和著重點,如后宮,女人之事多寫點,后人自然認為他是不干正事的風流天子。
朝廷之事多寫點,那就是勤于政事。
進了騰禧殿,朱燁本以為這琉璃瓦是透光的,進去才知道,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
就是瓦片顏色鮮艷一些,也沒有什么不一樣,笑問一下,才知道原來依據五行之說,寓意“以水克火”。
知道皇帝要來,劉美人早就悉心打扮了一番,比當天在燈光下看,又多了一番風味。
朱燁依坐在榻上,手托著臉,聞著劉美女的蘭花香氣,伸嘴把劉美人遞過來的葡萄一口吞下。
感受著酸甜的汁水在口里游蕩,不由大為放松,這才是夢想的昏君生活。
“來,美人,給朕跳個舞。”
聽說劉美人可是才藝雙全,迷得朱厚照魂不守舍,連早朝都不上,得見識見識。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明明是唐代白居易的詩,卻是因為朱厚照開啟明朝不早朝先例,而扣在他的身上,不過也不冤,的確很貼合。
“妾身今天身體不適,給皇帝唱個曲解解悶吧。”劉美人嬌媚一笑,把朱燁迷得眼睛都直了。
說罷,劉美人示意宮女送上她的琵琶,坐在榻前的凳子上,纖手輕輕一揮,朱唇一動,一首《點絳唇·春閨》在屋里響起。
滿眼韶華,東風慣是吹紅去。幾番煙霧,只有花難護。
夢里相思,故國王孫路。春無主。杜鵑啼處,淚灑胭脂雨。
這一首,聽得朱燁如癡如醉,沒想到這個時代的詞曲也這么動人,韻味真的比后世的口水歌強太多了。
反反復復唱了兩次,劉美人才放下琵琶,坐到朱燁身邊來。
“好,真好,美人你現在的歌聲更勝從前了。”朱燁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么油嘴滑舌的,看來是以前經歷的場合不夠,自己淫蕩的一面沒有被發掘出來。
很自然握住劉美人柔軟無骨的小手,一把想把她拉到懷里,哪知道還沒用力,一具暖熱的身體已經貼入進來。
美人在懷,心自然飄起來,這才是生活么,怪不得君王都愿意埋骨溫柔鄉,不理世外事。
“美人,這詞寫得真不錯,是哪位大家的?”朱燁壓住下面的火,這大白天,不是很適合,主要還是身體沒完全好。
“萬歲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劉美人輕聲細語在朱燁耳邊說道。
“當年張家灣,運河花船上。”劉美人想起往事,小臉通紅,“巡撫都御史宴會,一進士外放知縣所獻,皇上還給賞錢了。”
“這個……”朱燁肯定是想不起來,估計朱厚照也沒當回事。
當年因寧王造反,朱厚昭南征前先把劉美人送到潞河,約定用發簪為信,不料騎馬時候給丟了。
后面派了張永過來接人,結果劉美人耍小脾氣,說道,“不見簪非信,不敢赴。”
這下子沒辦法,花心大蘿卜朱厚照自己坐船,回到張家灣親迎劉美人。
就在那天晚上,巡撫都御使在河上宴請皇帝。
“詞好,美人曲更好。”朱燁斜眼曖昧一笑。
“實在不敢當,妾身只是錦上添花。”
劉美人在風塵中起落,知道一首傳唱的好詞,對于花魁來說,是改變命運的機會,當年的她也不就是因為幾首詞,才會到了朱厚照身邊。
“當天晚上,還有一首,更是驚為天人,不過皇帝當時醉了。”
“還有這事,快快唱來朕聽聽。”朱燁不由地好奇,他對古詩詞了解不多,局限于學校學的那些唐詩宋詞。
穿越時間尷尬啊,無法像前輩們,背個唐詩,啪啪打臉一片,抄首宋詞,天下美女任我選,只能自嘆穿不逢時也。
劉美人整理一下衣衫,轉到后面,又換了一身,才拿起琵琶,輕彈起來。
只聽劉美人唱道。
問天何意,到春深、千里龍山飛雪?
解佩凌波人不見,漫說芷珠宮闕。
楚殿煙微,湘潭月冷,料得都攀折。
嫣然幽谷,只愁又聽啼鴃。
當日九畹光風,數莖清露,纖手分花葉。
曾在多情懷袖里,一縷同心千結。
朱燁對詩詞鑒賞能力不高,劉美人裊裊唱來,低音繞梁,只聽出這首詞,婉麗又凄涼,卻又不失豪放之氣。
一曲作罷,朱燁閉眼不語,還沉浸在情緒之中,等到劉美人做到他身邊,才回過神來。
“真是一首好詞,美人的曲也太美了,叫什么名字?”朱燁有個想法,是不是也把這些詩詞也收集起來,省得后世失傳。
劉美人抿嘴一笑,“這首詞叫《念奴嬌·春雪詠蘭》”
“念奴嬌,不是蘇軾的么?”朱燁問道。
“皇上又打笑妾身,念奴嬌是詞牌名,蘇軾那是《念奴嬌·赤壁懷古》”
“喔喔。”朱燁不由尷尬,蘇軾那個是寫三國的,跟這個完全不搭,不知道楊廷和的兒子,楊慎那首傳誦千年的《臨江仙》寫出來沒有。
“春雪詠蘭,以蘭自喻,實在是好詞。”朱燁口中念念有詞,忽地一驚,一把推開了劉美人,起身站了起來,滿臉盡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可憐的劉美人,正自我陶醉中,忽被朱燁一推,半坐不穩,又倒在了地上。
“妾身有罪。”劉美人跪了起來,淚差點流下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朱燁才反應過來,趕緊扶起劉美人,“朕想到點事,委屈美人了。”
說完,匆匆離去。
看著朱燁離去背影,劉美人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捂臉,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兩次是見到皇帝,不知哪里犯了沖,沒有一次倒在床上,都是倒在地上,上次還被吐了一身,一時間,悲從心里來,又嚶嚶哭出聲來。
太素殿里,谷大用,張永,魏彬幾個人正坐著喝茶,這兩天皇帝身體不好,他們吸取之前的教訓,都不敢離開。
看到朱燁風風火火跑了進來,以為又出什么事,齊齊跪下。
“張永,張家灣那天晚上,你也在場,對吧。”朱燁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張家灣?”張永一下摸不到頭腦,“萬歲爺指的哪一晚?”
“接劉美人的那一晚。”朱燁發現,朱厚照到通州花船喝酒也是常事。
“奴婢在,谷公公也在。”
“好,你們都在,那天晚上獻詞的人是誰?”朱燁嚴肅問道。
“這,奴婢記不清楚,只知道是外放的進士。”張永一臉迷茫,不知皇帝為什么記起這個人。
“萬歲爺,奴婢記得,是外放杭州府仁和縣進士江暉。”谷大用記得這個人。
“江暉,正德十二年丁丑科進士二甲十三名,外放的時候,還找過奴婢。”谷不用記憶力還真不錯,也不敢有所隱瞞。
“爾等見他的時候,這人可有異樣。”
張永和谷大用搖了搖頭,谷大用回復道,“奴婢記得當時此人,突身而出,獻了兩首詞,驚艷四座,皇帝還賞了錢。”
“后來,劉娘娘把兩首詞都要走了。”谷大用說到這,不由一頓,臉色黑了下來,不會是?
“喔。”朱燁坐下來,又站起來,在殿里來回踱步。
魏彬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發問,都在心里犯嘀咕。
難道真的是要想生活過得去,身上就得添點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