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商船速度比較慢，明明已經快到盧克的眼前，卻又搖晃到了河對面。

這是逆流而上商船的走法。

商船上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灰白色的衣服遮住膝蓋，他也看著盧克，眉頭緊鎖。

盧克還沒說話，那名商人倒是率先開口。

“這條河是領主大人的！你不可以在上面搭建任何東西！”

“我是被放逐到這里的人，你是商人吧？是上游來的嗎？”

商人點點頭，“我是來自塔林王國的商人。”

意識到盧克是放逐之人，商人頓了頓繼續說道，“塔林王國是在河流上游，高山山脈另一邊的王國，這條河流是屬于上游一個叫做塔姆的領主。”

“擅自在領主所有的河流上搭建，很容易遭到領主大人的審判！”

盧克笑了笑，“可這里是放逐之地，專門用來收容被放逐的犯人，不是嗎？”

商人臉上漲得通紅，“詭辯！”

“這條河流只是碰巧穿過山脈，在這片放逐之地上轉個彎，下游再次穿越山脈依舊是屬于王國的領地，換言之，即使領主管不著，那也歸國王管理。”

盧克略微無語，“那你叫國王來審判我吧。”

商人語塞，轉念一想。

蠻荒之地幸存下來的放逐者，肯定是有所本領。

從陸路進入放逐之地路途艱難，只有商人的船只才走水路，且不適合士兵登船。

就算領主大人有意捉拿，大費周章抓個放逐者，得不償失。

商人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走南闖北的經驗告訴他，在商言商，沒有必要搭理這么多，如果這個男人身上有值錢的東西可以交換，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盧克看出商人緩和的態度，轉口說道，“我手上有些黑熊肉，可以和你交換一些商品嗎？”

“只有黑熊肉嗎？”

商人微微皺起眉頭，黑熊肉雖然有點食用價值，但腥味很重，基本上是一些貴族和領主大人才吃得起，一般的平民可無福消受，很容易砸在手里。

“你的意思是？”盧克問道。

“如果你有熊皮、熊膽，或者是熊掌之類的，我倒是可以和你交易。”商人轉動白帆，利用風向開始靠近盧克，同時繼續說道：

“可以御寒的熊皮價值不菲，熊膽和熊掌也是暢銷的美味。”

“熊皮、熊膽，還有熊掌嗎？”盧克摸了摸下巴。

熊皮可以制成御寒的大衣，在這種可以凍死人的夜晚，非常寶貴，是不可能用來交換的，倒是熊膽和熊掌可以拿出來。

“我可以給你一個熊膽和四個熊掌。”

商人聽說有熊膽和熊掌，眼睛微微閃爍，這兩樣東西可不愁賣不出去，買到就是賺到，當即答應下來。

“我可以看看貨嗎？”

商人借著風向逐漸靠近，盧克知道如果不答應就會錯過這次交易，便點了點頭。

一根粗粗的麻繩從商船上甩了過來，盧克一把接住麻繩，輕輕牽引著商船靠近搭建好的平臺邊上，然后將繩子一頭系在木樁上。

“你好，我叫盧克。”

商人點了點頭，“盧克你好，我是加百利。”

盧克離開貿易站，跑向木屋。

巨熊的尸體在木屋旁邊的空地上，像一個巨大的石頭佇立著。

旁邊是一個在夕陽下黑黢黢的身影，正不緊不慢的滑動手中的匕首。

盧克上前，肖恩手上的功夫很快。

他已經把巨熊的熊皮完整的剝落下來，平平整整的攤放在木屋平臺上，用最后一點太陽進行晾曬。

現在肖恩正在將巨熊的內臟掏出，也就是說盧克來的正是時候。

“肖恩，先把熊膽和熊掌給我，我找到一個買家。”

“先生，這是真的嗎？真是太好了！”

肖恩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忽然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先生，這里可是放逐之地，一片荒野，切莫中了鬼魅！”

盧克拍了拍肖恩的肩膀，“肖恩，你不要擔心，那商人是順著這條河去下游的城鎮，回程的時候恰巧被我看到。”

肖恩皺起的眉頭這時才舒展開來，他向盧克解釋。

他被士兵押送的時候，聽他們提起過關于放逐之地的故事。

這片放逐之地臨近多個王國，據說是存在一股未知的恐怖力量，讓整片大陸的人類產生恐懼，并把這里當成放逐犯人的地方，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處死方式，只是相比絞刑，放逐顯得體面一點。

士兵還提到過，有一條大河流經放逐之地，并且串聯起了多個王國。

因為這條大河不適合大船，陸路又被高聳的山脈和惡劣的環境阻隔，還有那傳說的恐怖力量，沒有人愿意踏足這片未知凈土。

水路可以節省時間和路途之間的波折，是現在很多商人的運輸方式，肖恩也才打消了疑慮。

盧克點點頭，“那位名叫加百利的商人也是這樣說。”

肖恩停下分割胸肉的動作，將手伸入巨熊的胸腔之中，摸索了一陣，做了一個用力一擰的動作，就見手里抓著一個類似癟了氣的氣球狀物體。

“先生，這是熊膽。”

說完，肖恩又麻利的將巨熊的四個熊掌切下，一并交給了盧克。

盧克接過熊膽，隨手放進上衣的口袋，然后拿起四個熊掌趕去貿易站平臺。

加百利是一個有耐心的商人，雖然他不想在這地界上多待，但也沒有選擇立刻離開，反而對這個能在放逐之地生存下來的人感到好奇，心甘情愿的等待。

看到加百利站在木制平臺上，盧克松了口氣。

“加百利先生，熊膽和熊掌都帶來了。”

盧克將手中的熊掌放在木板上，又在口袋扣了扣，把熊膽遞給加百利。

加百利將熊掌舉過頭頂，仔細的瞧了瞧，又蹲下身子看看了熊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船上有棉花，絨線，蘋果和梨，你看用哪些來交換。”

盧克眉頭緊蹙，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急需的是鐵制工具，其次是種子和牲畜。

顯然加百利的貨物不能滿足盧克。

加百利似乎明白盧克的想法，笑著說道，“盧克先生，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提，過兩天我可以帶給你。”

“不過，我需要先帶走熊膽和熊掌。”

“......”

盧克愣了愣。

得得得，反正有面板，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他一咬牙一跺腳，便答應下來。

要是他敢騙人，回頭在河岸邊搭建獵人小屋，專門蹲著他來。

夕陽余暉撒在河面上映著紅光，盧克目送著加百利。

直到灰白色的背影漸漸變小，最后消失在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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