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王心事

“陛下，魏王住的房子屬實(shí)太糟了，看樣子直接給他錢他也不能接受，不如安排些人去聽書，多打賞他點(diǎn)錢，讓他買個宅子吧。”

褚遂良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想的，他這個當(dāng)老師的都心疼的看不下去了，這么多年的教導(dǎo)，朝夕相處，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李世民搖了搖頭，他比誰都心疼，朝堂上下、宮廷內(nèi)外誰不知李泰是最受寵的皇子？而且是沒有之一的那種。若不是這樣，李泰也不會身遭大難了。

不過李世民并不想馬上把他召回宮里，李世民覺得這是一個機(jī)會，一個讓自己真正看清兒子稟性的機(jī)會，也是一個讓他在民間好好歷練的機(jī)會。

李世民雖然有十四個兒子，嫡子卻只有三個，長孫皇后為他生下了三個兒子，長子李承乾、次子李泰、三子李治。

李承乾八歲時便被冊封為太子，幼時聰慧過人，豐姿峻嶷（ni）、仁孝純深，想不到他成年后逐漸變得聲色犬馬、侈縱日甚，從舉世稱贊的賢良太子變成了浪蕩無度的荒唐太子。

李承乾是李世民付出心血最多的一個，打小就是照著接班人培養(yǎng)的，他少時也很爭氣，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墮落得提不起來了。

李泰自小受過良好的教育，在李承乾令人失望至極的時候，他光芒初綻，讓李世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大唐下一代明君的影子。

李泰文采卓然、武藝超群，深得李世民的寵愛，常帶他出去游玩，賞賜之多勝于太子，因為他身材微胖，特準(zhǔn)他宮中乘轎，李世民還想讓他搬進(jìn)東宮西側(cè)的武德殿居住，沒想到這時卻傳來了他遇刺身亡的噩耗。

李治不提也罷，就是個面團(tuán)，誰都能捏圓搓扁他。

李治生性柔順、木訥懦弱，李世民見他就忍不住嘆氣，說他不似大家之子，沒有半點(diǎn)鳳子龍孫的氣象。

李泰遇刺這件事若要查出兇手難比登天，做出這等事來，兇手早就逃得沒了蹤跡。李世民卻一點(diǎn)不為查案的事苦惱，他就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兇手必定是李承乾所遣！

知道歸知道，知道又能怎樣？當(dāng)時以為李泰遇害了，死人怎么也不可能復(fù)生，若是再因此殺了李承乾，這大唐江山要交到李治手上嗎？

若是讓李治承繼大寶，這大唐還能不能姓李都很難說，他實(shí)在是太好欺負(fù)了。

報應(yīng)啊，玄武門的血還沒干，自己的兒子們就開始了手足相殘。

這八個月來，憤恨與無奈裝滿了李世民的肚腸，想給李泰報仇，又下不去手，畢竟江山社稷比私仇重要，更何況兇手也是自己的嫡子。

李世民只盼著李治能有點(diǎn)出息，他但凡有三分李泰的影子，李世民也能下得去廢太子的決心，可是李治一見到自己連句話都說不利索，見他一次失望就多一分。

直到那一天偶然間邁步走進(jìn)了茶館……

那一刻誰能想像得到李世民是有多么的失態(tài)，堂堂天子居然紅了眼眶，脫口而出的喊了句：“青雀兒！”

易陽看到他了，不過沒聽清他喊了句什么，易陽每次登臺，屋子里都是胡喊亂叫的一片。他滿眼的熱切，易陽只是淡淡的一笑，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都沒超過兩秒。

兩秒足夠讓李世民冷靜下來了，哪有什么青雀兒，李泰都死了多半年了，眼前人不過就是長的像而已。

長的像也行，李世民時常的到茶館坐坐，時常的找易陽聊聊，不管聊些什么，看到他的臉，聽到他的聲音就滿足了。

兩個陌生人何以長的跟雙生子一般的相像？李世民覺得這個易陽就是上天派來安慰自己的，畫餅充饑也好，起碼畫餅也能讓自己暫時的忘記饑餓。

那一天本想去茶館聽他說書，卻意外的在當(dāng)鋪門口看到了他……

還以為他只是比李泰瘦了兩圈，哪里想得到他八個月前比現(xiàn)在胖兩圈，一天三十里跑個來回，他瘦是累的。

他居然拿著李泰的戒指去當(dāng)，他知不知道拿著這兩枚戒指進(jìn)皇宮，哪怕要大唐江山，當(dāng)?shù)亩荚敢饨o。

李世民以為他或許是遇刺之后丟了記憶，或許是誠心故意的裝作不認(rèn)識自己，但是不管怎樣，他都能過的很好，不至于貧困。以為他說書只是為了開心，哪想得到他真的是為了生計。

李世民想不明白，他文有文才，武有武才，身有錢財，怎么能把日子過到這個地步，光是他的陪葬品也足夠他吃喝玩樂一輩子的，怎么就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李世民忽然想起李泰的尸體還安厝在山洞里，至今沒人向他匯報過什么。如果易陽真的是李泰，那李泰的尸體還會在嗎？

如果李泰的尸體還在，那自己豈不是誤把他人的麒麟子認(rèn)作了自己的寧馨兒？這種事那可是萬萬錯不得的。

李世民心往下一沉，臉也沉了下來，不說別的，就只是那兩枚戒指就坐實(shí)了守陵人的重罪。

要么是李泰的陪葬品被盜，他們瞞而不報，這就是有意欺君的死罪。要么是他們還不知道陪葬品有失，這就是嚴(yán)重的瀆職罪。

“陛下”褚遂良一聲呼喚打斷了李世民的思緒，李世民也沒有說什么，就看了他一眼。

“南坊實(shí)在是太亂了，魏王那院子里住的人也太雜了，哪怕隨便給他換個宅子也好，起碼有個做飯的地方，有個馬棚，怎么也不能讓魏王跟那些泥瓦匠們混在一起，這成何體統(tǒng)？”

李世民輕攬絲韁，挺腰拔背的坐直了身體，目光淡然的看著前方，悠悠的吐出一句：“暗中照應(yīng)他些，只別讓他有危險就行了，至于其他的，由他自己折騰去吧。明天我要去昭陵看看長孫皇后，你安排一下。”

“是。”褚遂良想說些什么，最終只是抿了抿唇。他相信皇上自有皇上的想法，皇上對李泰的好，那是人所共知的，他不會對李泰的境遇無動于衷，自己也沒必要瞎操心。

或許是一下子把好運(yùn)氣給用完了，接下來的兩天易陽的生意都不怎么好，一天賣出去七十多根油條，雖然看起來整條街就數(shù)他生意冷清，可入賬的錢卻還是不少，畢竟一根的售價就有二十文之多。

他只賣一個時辰就收攤，這也是賣不足一百根的原因之一。易陽不求多賣，他不想讓自己太勞累了，他還要省出時間來寫書。

“哥哥，你帶我騎馬，好嗎？”秀娥帶著白色的面紗，扯著易陽的衣襟，仰著脖子看著他。

易陽實(shí)在抵御不了秀娥的可愛，一把抱起了她：“好，哥哥這就帶你跑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