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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雖是兄弟,各懷心思

日上三竿過后,徐輝祖總算是從一夜宿醉中醒來。

在下人的服侍下,徐輝祖很快就完成了梳洗打扮。

“我的寶馬良駒呢?”

“怎么不見了!”

作為武將,徐輝祖是愛馬如命的。

當(dāng)看著空空如也的馬廄,徐輝祖先是疑惑,然后就變成了憤怒。

當(dāng)當(dāng)一個(gè)國公府,居然有盜賊登門?

這事要是給傳了出去,徐輝祖覺得自己肯定會成為京師百姓們,茶余飯后的笑談。

而且這個(gè)盜賊偷什么不好,偏偏還是偷走了徐輝祖最寶貝的兩匹汗血寶馬!

“該死的東西!”

“你可知道,這幾匹得之不易的汗血寶馬,就算是你賠了性命,也不及它們的一根毫毛珍貴!”

徐輝祖越想越氣。

手里的馬鞭在高高舉起后,狠狠的落到了馬夫身上。

“小人冤枉啊!”

“昨晚我還來給馬匹喂過草料,當(dāng)時(shí)它們還在馬廄里面。”

面對飛來橫禍,馬夫無力辯解著。

不過作為下人,馬夫沒有躲避,他只能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挨了好幾下鞭打。

“對了,昨晚四老爺來過馬廄。”

“而且四老爺他不是一個(gè)人來的,他來的時(shí)候還帶來了高陽郡王一起。”

皮肉上的痛苦,讓馬夫的頭腦清醒。

這幾匹汗血寶馬,可是自家老爺?shù)男母螌氊悺榱苏疹櫤盟鼈儯R夫可是吃住都在馬廄的旁邊。

所以昨夜有人來馬廄,馬夫也是在迷迷糊糊之間看到了。

“這個(gè)老四也真是的!”

“我知道他一向和燕王府親近,沒想到他居然置國家大事于不顧!”

徐輝祖惱怒得七竅生煙。

“你隨我去找老四對質(zhì),我非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一回!”

徐輝祖也不拿正眼看一下跪在地上的馬夫,就直接下達(dá)了命令。

“大老爺,不可!”

這個(gè)馬夫,是徐府舊人。

他沒有用“國公”尊稱,而刻意用了“大老爺”。

如此意思,就是顯示他和徐家一條心,他是一心一意為主子們好。

“怎么個(gè)不可?”

徐輝祖十分奇怪。

“這燕王的三個(gè)兒子,朝臣大多主張羈押在京師,為的就是防止北方出現(xiàn)騷亂。”

“就算他們真的是偷了我們魏國公度府上駿馬良駒逃跑,可要是萬一有人詆毀,說不得就成了我們私通燕王。”

“如此一來,就算陛下不追究,那么我們也會失去陛下眷顧。”

都說宰相門房七品官,其實(shí)能夠在權(quán)貴之家混飯吃的下人們,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作為權(quán)貴的奴才,下人們不但要懂禮儀、知進(jìn)退,而且大多都該能夠識文斷字、胸有墨水。

不然所謂的名門望族,不就是虛有其表了嗎?

而權(quán)貴的門客、奴才之中,更有不少杰出者。

這些門客、奴才,不用因?yàn)槊τ谏?jì),而臉朝黃土背朝天。

在溫飽不愁的情況,他們可以更有條件去學(xué)一些東西,或是手工,或是武藝,或是謀略。

能夠成為脫產(chǎn)者,這些門客、奴才的聰慧,可不是大字不識一個(gè)的鄉(xiāng)野村夫,能夠與之比擬的。

普通老百姓終日為了一日三餐奔波,他們沒有時(shí)間精力和物質(zhì)基礎(chǔ),來支撐他們讀書明智。

“而且四老爺,怎么說都是中山王的兒子,和老爺你本是同根生。”

“四老爺相助燕王兒子的事情要是傳了出去,那么我們魏國公府更是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

“如此一來,那些不明就里的言官,只怕就會用漫天飛舞的彈劾奏章,把我們魏國公給淹沒!”

馬夫,這完全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魏國公府的一份子。

他說話處處都是為了魏國公府著想,都是為了徐輝祖考慮。

“起來說話吧!”

徐輝祖被馬夫的忠心護(hù)主所感動。

至于馬夫因?yàn)槭殞?dǎo)致寶馬良駒被偷一事,徐輝祖也決定不再追究了。

畢竟馬匹再怎么名貴,也只是不通人言的畜生,而一顆忠誠的人心,那只能是可遇不可求。

“戰(zhàn)國時(shí)期有,有千金買馬骨的美談。”

“馬骨其實(shí)一文不值,價(jià)值連城的求賢如渴的態(tài)度,以及因?yàn)橘I馬骨后投奔而來的忠義、智慧之士!”

徐輝祖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也是說給馬夫聽的。

說給自己聽,徐輝祖這是在提醒自己要禮下于人,要時(shí)刻聚攏忠誠、才干之輩,然后為我所用。

至于說給馬夫聽,意思是別人花千金買死馬,我可是丟失的活著的寶馬。

你丟失寶馬,我不但沒有怪罪,反而對你更加信任和重用。

如此有情有義,你必須要盡全力回報(bào)。

“謝大老爺!”

“為老爺,奴才愿粉身碎骨!”

表忠心,馬夫本就十分拿手。

“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這句話,你要謹(jǐn)記!”

徐輝祖更是借用古人名言,來敲打馬夫。

千里馬固然可貴,可是沒有善于發(fā)現(xiàn)千里馬的伯樂,那么千里馬也只能是老驥伏櫪,黯然等死。

“大老爺恩惠,小人銘記于心!”

徐輝祖的話,沒有白說。

馬夫在聽了徐輝祖的話后,就差發(fā)誓賭咒,說他今后會一心一意,絕不會有不忠的一天。

“還有一事,小人不吐不快。”

“我們魏國公府上的大小姐,那可是燕王妃。”

“當(dāng)舅父的營救外甥,在外人看來再正常不過了!”

馬夫沒敢再多言,他覺得自己今天說得已經(jīng)夠多了。

至于馬夫口中的大小姐,指的是徐輝祖的姐姐,也就是徐達(dá)大女兒的徐妙云。

徐妙云,正是燕王朱棣的王妃。

“我知道了!”

徐輝祖也是被馬夫的話給警惕到了。

……

雖然沒有對外聲張,可是徐輝祖還是找到了他的四弟徐增壽。

“老四,我知道你素來心向北方。”

“可我們終究是朝廷之臣,忠君愛國才是我等為人臣子的本分。”

面對自己四弟,徐輝祖算得上是苦口婆心。

作為同父子,徐輝祖認(rèn)為他們兄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大哥,你錯(cuò)了!”

“當(dāng)今天子雖然是太祖高皇帝傳位于他,可他是個(gè)刻薄寡恩之輩。”

“對待叔父,當(dāng)今天子可謂是手段狠毒。”

“周王朱橚、豫王朱桂、湘王朱柏、齊王朱榑、岷王朱楩先后被削藩,貶為庶民。”

“其中湘王,更是落得全家被烈火灼燒之痛!”

“如此不近人倫親情的天子,又怎么可能體恤臣子?”

徐增壽說的關(guān)于湘王朱柏之死,民間多有傳聞,都說建文帝做得太過。

建文元年有人告發(fā)湘王朱栢謀反,正愁找不到削藩借口的建文帝,立刻下旨召朱栢進(jìn)京自辯。

朱柏知道自己不能自明,于是對屬官說:“我是太祖的兒子,不能為活命而忍受獄卒的侮辱。”

后來建文帝派出官吏,朱柏就緊閉宮門,將妻妾子女都找來,一起自焚而死。

朱柏死時(shí),年僅29歲。

“對待骨肉血親,當(dāng)今天子尚且如此冷血,若是我等勛貴稍有行差步錯(cuò),只怕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既然話已經(jīng)挑明了,徐增壽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大哥以為,你真的是被建文帝所重用嗎?”

“我們?nèi)值埽际俏鋵ⅲ驹撛谏硤錾辖üαI(yè)。”

“建文帝將我們兄弟召回京師,表面上是加以重用,恐怕未必不就是想奪了你我軍權(quán)!”

“原因也很簡單,只是因?yàn)榇蠼隳耸茄嗤蹂 ?

可以聽得出來,在徐增壽得心里,他對于建文帝的很多做法并不認(rèn)可。

“住嘴!”

“臣不言君之過!”

徐輝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自己的這個(gè)三弟不是和自己一條心,不是和朝廷一條心。

“你好自為之吧!”

對于自己的四弟,徐輝祖終究覺得是血濃于水。

就算兩人政見不合,徐輝祖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四弟被朝廷處罰。

徐輝祖還決定,若是日后燕王真有謀反之舉,自己定會在沙場上為朝廷剿滅不服。

如此一來,既可以延續(xù)他父親中山王徐達(dá)的威名,又可以報(bào)答兩代帝王的恩寵,還可以用戰(zhàn)功來給他四弟贖罪。

只不過讓徐輝祖沒有想到的是,后來不是他保護(hù)了他四弟,反而是他四弟用功勞保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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