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沈清晏就蘇醒過來，身體也慢悠悠坐了起來。

沈清音雙手扶住他的肩問：“你感覺怎么樣？”

沈清晏充血的眼睛里是狼一樣的陰冷倨傲，死死瞪著吃著白饅頭的薛閔，卻安撫沈清音道：“我沒事，姐姐，我會保護好你的。”

“嗯，乖。”

沈清音伸手摸了摸沈清晏的頭發，眼里滿是心疼。

他小小的年紀卻承受了太多。

犯人用過餐，被重新上好枷鎖后，衙差一敲銅鑼，大隊伍又開始緩慢在山林間前進了。

直到暮色沉沉，衙差們這才又讓流放隊伍停下來過夜休息。

白天驕陽炙烤大地，犯人們懶得動彈，可是到了晚上，溫度降下來了，犯人們就活躍了。

他們停下來過夜的地方正好靠著一條小溪。

幾個犯人自告奮勇向衙差們請示：“差爺，我看到溪水中有魚蝦活動的痕跡，要不我們哥幾個下去捉幾尾魚蝦，也好給差爺打打牙祭。”

“好，你們去吧。”

有免費的苦力不用白不用，衙差們一口就答應了。

這邊，沈清音扶著還有些虛弱的沈清晏在一塊石頭上剛坐下來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薛閔的罵咧聲：“兔崽子，還不快給你薛閔大爺騰地，找揍是不是？”

沈清音順著聲源看過去，薛閔正揚起拳頭恐嚇一個剛占到好位置的年輕男子給他騰地。

年輕男子占了好位置是給他娘休息的，本不想相讓，可出于對薛閔還有他的幾個兇神惡煞的同伙的畏懼，僵持了一小會，最后還是給他們讓了位置。

“狗兔崽子，這才對嘛！”薛閔大搖大擺將四肢攤開坐下，眼里滿是囂張不屑的笑意。

年輕男子氣得咬牙，卻也無可奈何。

沈清音注意到沈清晏悄然捏緊了拳頭。

看來他對薛閔也是恨極。

“晏兒，我去給你打點水，你先休息下。”

沈清晏微微點了下頭。

沈清音拿著水壺到溪邊上游取水，看到下游幾個犯人們擼起褲管，小心翼翼踩在溪水中摸索著什么，心中一計量，突然想到了一個悄然殺死薛閔而不被人察覺的好辦法。

她快速打好水，返回沈清晏身邊，把水壺給沈清晏讓他拿著喝水的空隙又走到剛才被薛閔欺負的年輕男子身邊。

薛閔那邊舒服得已經閉上眼休息了，倒沒太注意沈清音這邊動向。

天黑了其實也看不大清楚。

沈清晏不知道他姐跟別人說了什么，就看到她拿出中午分發的沒吃的窩窩頭遞給了一位大娘。

等她回來在他身邊坐下后，沈清晏微蹙起眉道：“姐，你怎么把分發給你的食物給別人了？這食物一天就發一次，你要不吃，就要餓一整天的肚子了。”

沈家這場災禍讓他看透了人情冷暖，他的心也變得堅硬，自己尚且自顧不暇的情況下是絕不想管別人死活的。

“沒事，姐不餓，待會你就等著看場好戲就好了。”

沈清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也沒再多問。

剛被薛閔趕走的年輕男子看了看躺尸的薛閔，起身走到一個關系還不錯的男子身邊，故意大聲道：“李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溪水里撈魚摸蝦？我剛才去溪水那邊取水，看到了趙亮他們在溪水里抓到了好幾條大魚。雖說是拿去孝敬差爺的，可是差爺肯定吃不完，也能剩一點給自己。”

“我這走了一天的路就吃了一個窩窩頭，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他摸著肚子抱怨著。

“好，那我們也去。”李泉聽得心動，兩個人結伴同行。

這薛閔雖然閉著眼睛在休息，卻是耳觀八方，隨時注意著身旁的風吹草動。

他一個大男人，兩個白面饅頭哪夠吃？現在肚子也是餓得不行。

他睜開眼招呼身旁的同伙：“哥幾個，要不我們也過去瞧瞧熱鬧？都不必下水，只把馮源抓到的魚蝦搶過來就行了。他勢單力薄，又有個拖后腿的娘親，我諒他也不敢不給。”

“好。”他一個同伙雙眼放光，想到有魚吃已經垂涎三尺了。

沈清音一直在留意薛閔的舉動，看到他起身，她拍了拍沈清晏的后背，說了一句“好好休息”也跟著起身。

犯人們被流放前身上就被搜刮一空了，所以沒有值錢玩意，更沒有傷人利器。

沈清音從地上撿了兩塊石子扣在了手心。

等她到了馮源那，薛閔已經指著他的鼻子怒罵了：“狗兔崽子，你再不上來把你抓到的魚給你薛閔大爺，老子就剝了你的皮。”

“不，我抓到的憑什么給你？”馮源抱著魚，滿臉不舍與憤恨。

“狗兔崽子，還長本事了？你信不信我馬上去弄你娘，讓你當我薛閔爺的乖兒子？”

“這薛閔，可真夠重口味的，老娘也下得去手！”沈清音輕哼了一聲，眼神越發冷冽。

這一拿馮源的老娘威脅他，他果然不再逞強，乖乖把魚拿上了岸，不過還是滿臉不服氣。

薛閔從他手中搶過魚，又猛地打了馮源一耳光：“下次動作快點，再敢跟老子唱反調，下次就不是一耳光了。”

薛閔拿著魚，喜滋滋又十分囂張地離開了。

馮源捂著被打的臉頰，仇視著薛閔的背影。

身旁李泉安撫他：“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我們再下水去捉。”

“嗯。”

薛閔和幾個同伴拿到魚，很快在一棵大樹下面支起火架開始烤魚吃。

這幾人也是好幾天沒見葷腥了，魚一烤熟，也顧不上燙，就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沈清音悄悄走到他們身后，在薛閔將魚肉往嘴里送的時候，她扣在手中的一枚石子朝他后背擊了過去。

薛閔正吃得興起，突然抬起頭，身子一僵，緊接著劇烈嗆咳起來。

他咳得臉色都發紫了。

沈清音趁機打出手中第二枚石子。

身旁同伙意識到不對勁，忙扔下手中魚肉去察看薛閔的狀況。

“薛閔，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說話啊！”

“咳咳咳……”

薛閔身子歪倒在地上，痛苦咳嗽著，五臟六腑都仿佛要被他咳出來了。

但突然，他就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