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行的話，葉文潔蒼老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波瀾，她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只是經過一番對自己過往的贅述，她已經漸入佳境，此時見宋行主動談起這方面的事情，她轉頭看向了宋行。

“你說的是屠殺自己同胞的人類？是肆意破壞自然的人類？還是時刻想著壓迫身邊人的人類？”

“你說的到底是哪個人類？”

葉文潔蒼老的聲音滿是嘲諷，一直平靜無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宋行，好似要讓他自行慚愧。

只是宋行沒有向她想象中那般基于撇清，而是深有感觸一般點了點頭。

“葉阿姨！”

宋行同樣直視那雙滿是滄桑的眼睛。

“我想，我說的就是你口中的人類，卑劣的人類！”

“你說的那些就是人類，而您同樣也是人類，一個因為自身遭受苦難，便要將所有人拖入苦難的人類！要將世界上無數無辜新生兒拖入苦難的卑劣人類！”

只是宋行占據道德制高點的一番話，沒能撼動葉文潔長久以來的悲觀態度。

但葉文潔同樣是人類，一個正常的帶著生理性母愛的女性人類，新生兒幼小的生命還是讓他失去了一些理智。

她平靜的臉上罕見出現了變化，一種開宋行看來病態的虔誠出現在了她的臉上，她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一絲狂熱。

“人類的世界本就骯臟，她們來到這個世界也會遭受污染，而科技發達的三體世界一定也擁有著比人類更加完善，更加美好的社會結構！”

“三體不是人類，不是你們想當然認為的那樣，時刻準備著攻擊他人！他們會改造人類，拯救人類！”

“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于三體！”

宋行看著葉文潔臉上那狂熱與理智并存的神態，一時之間竟有些恐懼。

察覺到自己心底的變化，宋行暗暗自語：這不是面壁者該有的心態！

回到灰霧之前一定要學會一世宋行的那門功法！

思緒一閃而過，宋行將注意力再次放在了葉文潔身上，結合她的經歷，他也能猜出她此時的心態。

早早脫離了封閉狀態，又失去女兒的她，此時應該已經沒多少早年的激進和狂熱了。

那么此刻的她，簡直像一個張開了倒刺的刺猬。

宋行轉過頭，輕輕說到：“結合您以往的事跡，我看的出來，您已經沒了年少時對理想的堅定不移！”

葉文潔微微詫異。

“兩段完全不搭邊的人生會讓人變得異常不安，您的棱角已經被自己磨平！而且近些年您對組織漸漸失去了控制，加上一些無端的猜測。”

宋行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真有道理，長期位居高位的自信更讓他顯得異常高大。

“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您沒有您想象中那般痛恨人類，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希望外星人將臨！”

葉文潔好似被一層層剝開，一時無言只是靜靜的看著宋行怔怔出神。

宋行卻是有些失望，對于這位開啟三體危機的理想主義者，他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

而剛才的那番話，也只是興趣使然，可如今葉文潔聽完便像是變成了真正八十歲老太一樣，眼中沒了神色，好似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一樣。

這讓宋行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起身再次向葉文潔鞠了一躬，禮貌的好像看望長者的晚輩。

看向史強等人，發現他們已經開始對其他被抓捕的eto開始審訊。

雖然葉文潔供認不諱，但眾人不敢保證她沒有保留，和其他組織成員的供詞對比是必須要做的。

宋行有些無聊，但還是在審訊室外觀看了幾個eto的審訊，結果這些卻讓他對eto大為改觀。

原來這些家伙不光有讓科學家自殺的行動，同樣還有很多對普通民眾展開的行動。

比如環境保護分隊制造環境災害，如石油泄漏，向第三世界輸送污染垃圾等等。

比如醫療分隊制造各種醫學方面的災難，如丑國多地通過抗生素大規模使用法安，濫用人體實驗等等。

讓宋行大開眼界，原來這些家伙還是有一套的嘛。

……

后半夜，丑國、日耳曼州、第三世界都收到消息，派來了相關代表，一同商議e對抗to組織對抗三體世界的行動。

會上，汪淼、宋行、史強都獲準破例參加了這次的會議。

經過一夜的審訊，眾人已經清楚三體叛軍eto，葉文潔只是他們的精神領袖，并不參與組織運作。

他們真正的領導者也是締造者，是麥文·伊文斯這個對人類徹底失望的富商。

而三體叛軍又由三個派別組成，這次被捕的大多是想要拯救三體世界的拯救派以及希望自己能在三體入侵下幸存的幸存派。

而如今被麥文牢牢掌控的是希望徹底毀滅人類的將臨派，而這些人如今也掌握著與三體世界溝通后的文件。

這是眾人眼下最需要的東西，畢竟華國認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現代戰爭更是以信息為主。

人類不可能擊敗一個完全陌生，而且具有星際航行能力的敵人。

然而將臨派將老家搬到紅岸基地二號也就是航行在大洋上的審判者號上，怎么打下這個大型郵輪讓代表著全世界的眾人束手無策。

各種提議被搬上會議桌面，又被挑出不合理之處，不能完成任務。

而到這時，史強也迎來了人生中巨大的亮點。

他提出同汪淼的納米細線，直接切斷那艘巨大郵輪，最大程度的完成信息獲取任務。

這讓一直看不上史強這個小警官的丑國將領，大呼騷瑞！

而在角落里，無聊的宋行被一股莫名的困意，帶入了睡眠當中。

通過灰霧籠罩的小路，宋行來到了熟悉的廣場內。

但與第一次進入不同的是，宋行發現自己是第一個到達的。

等了一會，見沒有人來到廣場，宋行也不繼續等待，徑直走向了一世宋行的通道。

就算其他人不在，那個家伙可是一直都在灰霧空間里的。

正好自己有和一世宋行一樣的打算，去跟他咨詢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