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嘆先低聲問了句唐舒懷有沒有事。

她猶豫片刻，還是強撐起笑容，搖了搖頭。

李嘆一眼看出，唐舒懷在粉飾太平。

陳誠這兩天明面上對李嘆尊敬有加，實則暗戳戳地試探著口風，希望李嘆為他效力。

李嘆將陳誠對手下的態度看在眼里，根本沒考慮陳誠的提議。

陳誠好酒好肉供了幾天，看得出來，耐心即將耗盡，又不敢跟李嘆挑明，恐怕滿腔的不平都撒在了唐舒懷身上。

見唐舒懷故作堅強的樣子，李嘆冷下了臉色。

“陳兄這是心情不好，朝一個女人撒氣？”

陳誠皮笑肉不笑，“沒有，就是說話語氣沖了一點兒，要不是李哥一整天都見不到人，給我添了這么多麻煩，我也不會這么大火氣。”

李嘆笑了。

陳誠的確曾叮囑過他，讓他老實待在樓里，不要擅自亂逛。

可他李嘆來去自由，誰又能管得了他的去留？

陳誠如果有所不滿，大可以直接送客，他李嘆不用仰仗任何人生活。

“那我走。”

李嘆瀟灑地雙手插兜，拉過唐舒懷轉身就出門去，連陳誠的臉色都懶得看。

“誒！李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誠見李嘆走的干脆，立刻就慌了，顧不面子連忙追了出來。

“這周圍不確定太多，我不是怕您到處亂走遇到危險嘛！您別生氣，回來好好住著，這末世里能覺醒異能的人可不多，咱得相互幫助，才能更好的走下去啊！”

陳誠的手下也都追出來附和，前后簇擁著，好說歹說，將李嘆和唐舒懷兩人推了回去。

李嘆看著眾人瞻前馬后的模樣，心中不禁諷刺。

這些人信奉明哲保身，不論是末日前后，都是一副嘴臉，只不過對象從曾經風光的公子哥變成了擁有異能的陳誠。

為了生存，人人都長出了兩幅嘴臉。

陳誠本來想試著控制住李嘆，卻沒想到他性格依舊孤傲，沒有半點兒服軟屈居的意思，自己反倒因此在手下面前丟了顏面，不禁心中窩火。

正巧趕上一個新入伙的年輕人，還沒熟悉幫派里的潛規則，憑著滿腔的熱血，自告奮勇地來給陳誠提建議。

“我覺得你這里建設的不合理，超過九成優秀的資源和人力都集中在這個大廈當中，外圍的防御卻非常薄弱，萬一趕上深淵裂隙開在附近，大樓內部流通性查，萬一兩個出口都被堵住，里面的人出逃很難，將這么多寶貴的資源集中在這里，既不高效又不公平，應該改善一下！”

陳誠本來想隨便聽聽就打發了，沒想到對方是個愣頭青，當著李嘆的面，將陳誠的布置從頭到尾數落了一個遍，甚至還差點兒扣上了紙醉金迷，自私自利的帽子。

陳誠臉色又青到白，由白到黑，氣的快要開始磨牙。

周圍人看著新來的目光漸漸轉變為同情。

這人多半要活不久了…………

陳誠礙于李嘆和唐舒懷這兩個外人在場不好發作，只能象征性地問了問李嘆。

“你覺得他說的怎么樣？難道我的布置真有他說的那么不堪？”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轉到了李嘆臉上。

李嘆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在陳誠面前挺直腰桿的人，不知道他在陳誠層出不窮的手段之下還能支撐多久……

李嘆淡然地掃了眼青年，陳誠緊緊盯著他的表情，正以為他這次絕對會替自己說話時，李嘆一句，讓陳誠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確實。”

這句話從李嘆口中說出來輕如鴻毛，卻像是一記重重的錘子，砸在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眾人看著李嘆的眼神已經完全從欽佩變成了同情。

陳誠能從一個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廢物走到今天這一步，憑借的絕對不單單是神秘的異能，還有他恐嚇和控制人心的能力。

為了保住自己說一不二的位置，陳誠這幾個月來，不知道處理了多少像李嘆這種刺頭。

“什么？”陳誠再也沒了當初的禮貌和熱忱，看向李嘆的眼神陌生無比。

李嘆笑意盈盈地看著陳誠，絲毫不覺有什么不妥似的。

“他說的很有道理，你將所有的資源和人力都過度集中到中間的大樓，而這里又四面環堵，精美無用，真若災難來臨，會成為困死人的牢籠。”

執意這樣做結果，只能是不斷犧牲其他人的性命，來保全陳誠自己。

后半句話，李嘆只在心中默念。

這樣的作法無疑會在每次遇險的時候都大大削弱幫派的力量，可謂是損人不利己。

李嘆現在不明白陳誠這么做的原因，只能隱隱聯想到他控制喪尸的異能，不知其中到底有何干系。

李嘆話音剛落，空氣當中一片寂靜。

沒人敢這么跟陳誠說話。

李嘆卻好像全然看不見眾人的緊張，淡然笑著看向陳誠。

陳誠氣的手有些抖，壓抑了許久，終于開口。

“李哥說的有道理，我盡快整改，不過……李哥，我們這里不養閑人，就算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繼續白吃白喝了，不然……您也出去尋找些物資回來吧！”

李嘆忽然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三個被趕走的男生，也是借著外出尋找資源的借口。

陳誠對他恐怕是難再容得下。

李嘆沒跟陳誠爭執，輕松地答應下來，瀟灑地帶著唐舒懷離去。

臨走之前，陳誠以幫助李嘆為名，幾次三番想要派人跟隨，都被李嘆一口回絕。

陳誠笑容僵硬。

派人不成，只能低三下四地求著李嘆，讓他回兩個人的母校看一眼，堅稱他在離開的時候在那里丟下了一大筆物資，說什么都要讓李嘆去一趟。

李嘆口頭上答應著，騎上摩托離開基地，就朝著反方向走。

有么有物資他不清楚，但去了，絕對沒有好事。

唐舒懷全程都保持緘默，直到離開了基地，坐上了李嘆摩托車后座，才緩緩開了口。

“那個陳誠，不太對……”

李嘆點了點頭，何止不太對。

被人欺凌壓抑了太久，一旦有機會翻身，就會不顧道德底線，徹底淪為欲望的工具。

兩人騎著摩托漸漸駛離了市區，唐舒懷輕輕貼在李嘆背后，朝身后張望了幾眼，環抱著李嘆腰間的手臂忽然緊了緊。

“那邊……貌似出事了……”

李嘆回頭，看見了一股長長的煙霧升起，彌散在天空中。

煙霧產生的位置不是別的地方，恰巧在城市東部，大概李嘆曾經母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