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好像有什么東西壓在胸口上。]
[感覺要喘不過氣來了……]
窒息一樣的瀕死感讓他聯想到了那咸腥的味道,那腐朽的肉翅,以及那黢黑的槍口。
于是他在慌亂的掙扎中醒了過來——他的雙手仍舊保持著亂抓的動作,雙腳也定格在亂蹬的狀態,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一只暴走的喪尸。
而最糟糕的是,這一切竟然有著一個目擊者,也就是讓他感受到窒息感的罪魁禍首,老路家的第三位家庭成員,趴在他胸口的白狐,花花。
此刻,小狐貍用自己的眼神向他清晰地詮釋了“狐疑”這個詞的來歷。
如果狐貍會說話的話,路晨覺得此刻花花最想說的話大概就是……“你這是咋的了?”
或者,“你沒事兒吧?”
還好花花只是一只狐貍,不會真的問出這種令他尷尬的問題。
而且相較于以往被它看到的“黑歷史”,眼下的情況倒也只能算是稀松平常。
“也就是說,我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路晨環顧四周,發現他正躺在自己的臥室里。
微風吹拂入窗,路曉雨親手編織的那只風鈴輕響,窗簾緩緩飄起。
書桌上是他看到一半的《龍族》,床頭柜上放著他從孤兒院帶過來的黑色兔子玩偶。
一切一如往常。
先前他所經歷的那些,巨樹,星空,還有那個踏碎星空而至的女人,以及最后她對他開的那一槍,好像只是幻夢一場。
他坐起身來,花花自顧自地從他的胸口跳下來,蹲坐到一邊開始梳理毛發。
“我從醫院出來……然后就直接回到家里睡覺了?”
他一邊猜測著可能的緣由,一邊從床頭柜里找出了鏡子——想要確定那些經歷究竟是不是真的,只要檢查一下他自己的身體有沒有產生什么異變就好了。
而經過“全方位”的觀察之后,他發現,不管是他的額頭還是后背,亦或者是最可能出狀況的虎牙,都沒有任何的異常。
他的眉心十分平整,沒有任何被槍擊后留下的痕跡。
后背也十分平坦,沒有任何鼓包,或者肉翅之類的贅生物。
虎牙也只是普通人規格的長度,沒有突出來的跡象——并且他的牙齒足夠健康,沒有泛黃也沒有齲齒。
“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夢?”
可那些場景未免太過于真實了一點。
但如果不是夢,那么眼前的這些證據……
“咔噠。”
就在他對著鏡子沉思的時候,他臥室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來人沒有敲門,就仿佛進入到自己的房間里一般隨意。
她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吊帶背心,下邊是一條熱褲,腳上踩著一雙人字拖。
手里是印著“小豬佩奇”的刷牙杯,嘴里滿是泡沫,還塞著一把電動牙刷。
“呦,行(醒)嘞(了)?”
女人看到蘇醒之后的他好像并不意外——準確地說,是意外了一下,但不多。
“不用管我,你繼續。”她把牙刷拿下來,然后徑自走到書桌旁,從一堆書上面拿下來一袋——面膜。
做完這一切之后,她瀟灑地揚長而去,用腳勾上了臥室的房門,給路晨留下了一個灑脫至極的背影。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路晨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宕機了。
即便是褪去了那身奇怪的藍白條紋服,但路晨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這個女人就是降臨在異空間里的那個人。
也就是說,之前的那一切并不是一場迷夢。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所有的痕跡都被消除了,但他的確是“曾經”覺醒成一名血族——也的確被這個女人槍殺了。
至于一切的緣由,她為什么要對他開槍,他為什么還活著,他身上血族的特征為什么消失了,大概只能去親口向這個女人求證了。
只是就在他打算付諸行動時,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僵住了——那一槍所帶來的對于死亡的恐懼,深深地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以至于在見到這個女人的那一刻,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
“是你把我帶回家來的?”
平復半晌之后,路晨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而那個女人似乎對他的舉動早有預料,此刻正敷上了面膜,悠閑地躺在沙發上等著他。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的?而且,你不是應該帶我去超凡管理局么?”
盡管腦子里有一堆問號,但路晨最在意的還是被人調查到了家庭住址這件事。
因為這不僅關系到他自己,還有出差的路曉雨。
理論上來講,發生了這樣的事件,他在從那個異空間里出來之后,就該在第一時間被超管局“收容”起來。
等到什么時候調查清楚發生在異空間里的事,以及確定他不會對現世造成危害之后,才會把他放出來。
但這個女人卻直接把他帶回了家。
這絕對不符合超凡管理局的行動規范。
“為什么要帶你去超凡管理局?”
然而對于路晨的問題,女人卻表現得更加疑惑,“你是抖M么,喜歡被人關起來?”
“不,可是……你不是超凡管理局的人?我這種情況……”
“我應該沒說過我是超凡管理局的人吧?而且你見過哪個超凡管理局的人會穿著病號服去執行任務的?”
女人翻了個白眼,順手從茶幾上摸了一串葡萄,“你以為是生產隊的驢么,生病了還要帶病堅持戰斗?!?
病號服,原來那個讓人感覺異常的服裝確實是有問題。
不過還好不是囚服。
“那你不是超凡管理局的人,為什么會進到那個異空間救我?還有,你是生病了嗎?”
“我沒病,那是精神病院的病號服?!?
“……”
你還不如告訴我你是在帶病堅持戰斗。
路晨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又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椅子挪遠了一點。
“所以你是……精神分裂?”
這么一說的話,事情就很清晰明了了。
一個超凡管理局的戰斗組成員罹患精神分裂癥,一個人格堅持履行自己保護民眾的職責,但另一個人格卻否認自己超凡管理局成員的身份。
嗯……可能還存在著第三人格,會一言不合就拔槍射擊……
“神特么精神分裂,你才精神分裂,你全家都……哈……算了……”女人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可是大概用力過度,導致面膜有些揭開了,她趕緊控制住表情,用手按了按眼角。
“我叫夏雨雪。夏是夏天的夏,雨是下雨的雨,雪是下雪的雪。
我的身份是你的‘監護人’,負責監視、糾正你的行動,以及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而你,路晨,就讀于Z市第一中學高三4班,學號20200414,你的真實身份是血族第十三位真祖。
代號‘第四天災’,禹舟島‘極高危’管控人員,序列號10001。
我這么說,你聽明白了嗎?”
“真祖……”
關于這個“名詞”,路晨倒是有著一定的了解。
眾所周知,血族是靠“吸血”這種行為繁衍后代的。而最初血族出現的源頭,也就是天地間自然孕育的血族,會被冠以“真祖”的名號。
祂們的血脈極為純凈,僅憑一己之力便能創造出一支新的血族族群。
而有關祂們最出名的傳說,便是“以真祖之血為原料,結合煉金術,就能鑄造不死的靈藥,永恒的圣杯,第五元素,世間最偉大的奇跡,永遠的光輝,恩澤天國光榮的不死鳥——賢者之石?!?
可是讓路晨不明白的是,他原本只是個普通人,只是覺醒成為超凡者的時間晚了那么一點,怎么會跟這種超規格的東西扯上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