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沒等秦幽回過神來，突然聽聞一聲暴喝！

間不容發，秦幽持戟前擋。

“當！”

不出所料，金鐵交擊之聲響起。

“是你！”

眼前的甲士露出驚喜的笑容，如見真神。

秦幽卻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現在是什么狀況。

“陛下！真的是你！”

仔細一看，那甲士渾身浴血，分明是剛剛死戰不久。

甲葉殘破，刀劍痕跡斑駁無序。或許原本是黑如墨玉的色澤，但如今的顏色卻是紅的發黑。

只需一個照面，就能感受到那紅色里的無量煞氣，那是生靈死亡時的哀嚎與詛咒！

“陛下？什么陛下？”

秦幽眉頭緊皺，收回大戟，負于身后，看出了眼前甲士的恭敬和友好。

“另外，萬龍皇呢？”

秦幽暗暗想道。

聞言，甲士看似平靜了下來，似乎在整理思緒，推敲言辭。

秦幽卻一眼就能看出，甲士愈發激蕩的情緒，和涌動的欣喜。

如火山爆發，巖漿一樣熾熱的真摯驚喜！

“史載，遮天紀末年。帝幽生稟天命，負陽剛正道，縱橫捭闔，萬族萬靈感召依從。歷九千年，大一統；一萬二千年，立新世界！”

秦幽心神震顫，久久不能言語，腦子一片混沌，如被天雷擊！

甲士極力克制著自己，語氣竭力維持著平靜。但沸騰的情緒，如巖漿，平靜卻蘊含暴烈的熱量！

甲士繼續說道：

“未幾，黑暗侵蝕，帝幽率天庭、帝陵拒之。為此，帝幽率部遠赴黑暗界，御敵于國門之外。”

秦幽總算恢復了理智，聽出了問題，連忙問道：

“你怎么確定是我？”

甲士帶著面具，上面的血痕、刃痕、鈍痕交織，流溢著別樣的光彩，蠻荒古舊。

甲士笑著，似乎有些梗咽，解釋道：

“帝幽臨行前，特地留下承諾，言曰后世若有滅世之災禍，必有化身返回，務必堅持到回來那天！”

秦幽腦子一麻，宿命的味道沖的鼻子到天靈蓋都疼，簡直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更糟糕的是，這的確像是自己的行為模式！

甲士大哭，如見父親，哀嚎著，悲切的說道：

“我等到了！帝幽回來救我們了！我等到了！哈哈哈哈哈……”

接下來的日子里，甲士斷斷續續的講述了自己的經歷。

以及……

滅世之災禍！

據史載，大約在帝幽走后十萬年，世間出現了大量的異常現象，恐怖又頻繁。

比如死人復生，恍如昨日。

比如嬰孩剛一誕生，就瞬間化作枯骨，好像積年老尸。

不久后，這些異常徹底爆發，后世之人一般認為，這場災禍，是生界與死界交織混亂造就的。

說白了，就是生死失去了秩序，生不是生，死不是死。

倘若有個什么外敵入侵，還算有個明確的目標，咬咬牙對抗就是了，大不了就是捐軀。

但如今，這種生死失序的天災，沒有具體的敵人，也無從對抗。

很快，世界大亂。

但因為帝幽留下的秩序，世間的萬靈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或者說糾正。

亂，卻不虐。

所有人都這么茍存著。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足足九千年，世間的眾靈，也硬是被這么被折磨了九千年。

活得難受，死不干凈。

直到一位被折磨瘋了的狂人嘗試擊碎世界壁壘，引動大世界的道則洗滌此世界的道則，強制糾正錯誤混亂的現實。

狂人的理念，得到了舉世認可，眾靈合力，終于打通了一處最薄弱的世界壁壘，鏈接到了外界。

果不其然，事情沒一件順心順意的，通道的另一邊，是更恐怖的黑暗界。

“你們打到黑暗老巢了？”

秦幽驚呆了，這些人這么猛嗎？仙帝都做不到的事，讓這幫人成功了？

甲士苦笑著搖頭，想要取下面甲，卻發現已經和臉長在了一起，無奈放棄，解釋道：

“生死失序之前，帝幽曾仔細描述過宇宙的格局。”

“總體來說，宇宙分為兩大系別。可以稱為陰陽兩系。”

“我們所處的干凈世界，可以稱為陽系世界。被黑暗侵蝕的世界，可以稱為陰系世界。因此，黑暗界，不止一個，是一類世界的統稱。”

秦幽皺起眉頭，說道：

“我連這些都不知道，你怎么確定我就是帝幽？”

甲士笑了笑，緘默了下，緩緩開口說道：

“因為你熾熱的靈魂，真摯、清澈、干凈、悲憫。”

甲士的眼里閃爍著希望的星光，憧憬道：

“除了帝幽，又能有誰擁有這樣的靈魂呢？”

秦幽被夸的老臉一紅，不禁謙虛道：

“哪里哪里，過獎過獎。”

甲士卻捧腹大笑，這回是真的暢快、輕松，徹底放下了防備，說道：

“哈哈哈哈哈！你不會真信了吧？！”

秦幽簡直一臉懵圈，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砍人吧，也不合適，這甲士毫無敵意，甚至真靈中透露出的友好、信賴和安心，都足夠熱烈真摯。

不砍吧，也有些難受。

最討厭謎語人了！

秦幽面無表情的看著甲士，試圖給一點壓力。

甲士卻全然不懼，明明修為只是大圣級別，卻一點也不畏懼。

明明只是剛剛與秦幽會面，卻毫無防備，肆無忌憚。

就好像，篤定秦幽不會傷害自己，甚至會成為自己的依靠。

怎么說呢。

就跟穿越回民國，見到年輕的教員一樣。

痛哭還來不及、驚喜還來不及、慶幸還來不及……

哪里還會防備呢！

想來，甲士的心情，也大抵如此。

幼年時，受了委屈，就要找父親、母親哭訴，指望父親、母親撐腰。

成年后，受了委屈，就會想教員，多么希望能再見一面。

也不知是笑，還是哭。

甲士終于笑夠了，語氣隨意，對著秦幽說道：

“你回來了，事情就都交給你了，要啥你就直說，都能給你。”

想了想，甲士一字一頓，極度認真，非常嚴肅，但是語氣很隨意，就像是在說什么司空見慣，理所當然的自然現象。

就好像東方紅，太陽升。

甲士穿戴斑駁的甲胄，刀劈斧砍的痕跡和血跡浸透了每一片甲葉，笑著說道：

“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