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馳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和大洋彼岸的蔣霖視頻。
蔣霖40歲才生孩子,體力跟不上,老了不少,但是她看上去很幸福,紅光滿面的。
“姐?!笔Y馳叫了一聲,開了一瓶啤酒喝了口。
“怎么啦?”她那邊還是大太陽,正坐在自家花園,愜意地喝著花茶。
“我好像做了件錯事。”
……
這晚,蔣馳和蔣霖聊了兩個小時,視頻結束后,桌上多了好幾個空啤酒瓶。
他閉上眼,聽著窗外的雨聲。
蔣霖的話一直在他耳邊回蕩:“對待感情最卑劣的手段就是要挾、控制,你姐姐我走了那么多彎路,不希望你也走錯……”
因為自小親密,在家里,蔣馳更愿意聽蔣霖的話,而不是父母。
從小,陪在自己身邊的也只有蔣霖,父母太忙,忙到一年也就見幾次面,而蔣霖是身兼三職,既扮演著知心姐姐,又要做慈母嚴父。
可她也有疏忽的時候,蔣馳剛踏入叛逆期的時候,蔣霖遇到一個她誓死要拿下的男人,那些年她天南地北地陪著那男人飛,自然就顧不上弟弟了。
蔣馳也就是在那幾年里,逐漸變得性格陰沉,頗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
時不時有女孩向他示好,混跡情場多年,被慣得無法無天,以為誰都會順著他來,如今總算碰到鐵釘子。
當初姚希詩忽然來找他的時候,他很是驚訝,驚訝過后又是不屑——平時架子端得那么高,最后還不是委身于他?
那一晚,他帶著怒氣和嘲諷,又夾雜著莫名的心疼,她躺在他身下,蒼白著一張臉,眼里卻有著奇異的光。
都說女人會對要了自己初夜的男人念念不忘,蔣馳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著她來糾纏,卻怎么也等不到,直到一周后,他用了個借口把她叫出來,才有了第二次的單獨相處。
那之后,他就對姚希詩有些上心,誰知第二次見完,她直接拉黑了他。
蔣馳從小到大,無論是父母還是蔣霖,或是身邊朋友,很少有人會忤逆他,導致他的性格有些扭曲,控制欲極強。
假如姚希詩和別的女生一樣,對他“死纏爛打”,也許他很快就厭煩,可她不是,她不像她們,她總是表現得迫不得已,卻一次又一次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即便她不是故意的。
泰國之行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可是回國后,她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這讓蔣馳開始懷疑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是那個在泰國甜甜地對他笑的她是真的,還是那個連招呼都不肯打的她是真的?
他的劣根性又起,看她和別的男生走近,忍不住就攔下了她。
他是不是上喜歡姚希詩?溫霏問過這個問題。
他的答案是否認的,他不認為自己會喜歡姚希詩。
當他看到她因母親去世哭得歇斯底里時,他也僅僅是同情她,心疼她。
可是當他知道她利用他,找他幫忙只是為了擺脫其他男人,生平第一次,蔣馳對性這種事惡心得不得了。
所以蔣馳帶著滿腔怒意“報復”姚希詩。
看著她哭,她絕望,她走投無路,他便心生快意。
可是當她罵他臟的時候,他心臟驟疼,他想,他一直在抓著這個所謂的“罪狀”折磨她,是不是只是為了讓自己可以毫無負擔地接近她?
蔣霖說他:“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歡,是愛,你就是執念太深,你這性格得改改……”
說了這么多年,他改過了嗎?沒改,他們蔣家人天生就流著霸道的血。
但是蔣馳也想了很多,他是否要因一己私欲,讓一個女孩子這么痛苦?
她哭著求他放過,他承認自己那一刻又開始心疼她。
姚希詩陡然意識到,那天之后,蔣馳沒再來糾纏她,他徹徹底底從她的生活消失,就連路上見到,他也是擦肩而過,招呼也不打一個。
她為此感到開心,心里有一塊地方卻又隱隱作痛。
那晚他問:“你那時候是喜歡我的吧?”
她說他做夢,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喜歡過的。
假如不喜歡,又怎么會在那個時候第一個想到來找他呢?
不過和蔣馳斷了往來之后,她的日子的確過得很自在,平日里上課、參加社團活動,周末便到市區一家一線護膚品專柜做兼職,賺的錢勉強夠做生活費,日子有些緊巴巴,但她不覺得苦。
秦斐得知她周末做兼職,一開始還有些詫異,因為看她用的穿的都是大牌……
她的衣服、護膚品是姚蓮還在的時候買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你好歹是東大的學生,去做家教吧,錢好賺多了?!鼻仂辰ㄗh。
姚希詩也不是沒想過做家教,但是她一沒門路,二沒資源,去補習機構的話,條條框框太多,還要被剝削,簡直是廉價勞動力,賣護膚品至少還有提成。
“我幫你問問吧……”
秦斐是本地人,又是個熱心腸,沒多久就幫她找到一個學生,是個在讀初三的女孩子,性格太懶散,成績不太行。
姚希詩抱著忐忑的心情去面試,說是面試,其實就是跟這孩子的家長見見面。
學生的家就在市區,離她兼職的地方不遠,周六這天,下了班她就直接過去了。
那是一個很知名的小區,很好找,就在離地鐵口幾步路的地方,姚希詩對著秦斐給的地址找過去。
這邊治安森嚴,姚希詩在大門口就被保安攔下,她報上詳細地址,那邊查實后才放她進去。
姚希詩對于接下來這份兼職很重視,一個小時200塊錢,比她現在這份工作好太多,她得好好把握。
秦斐說了,這個小女孩性格古怪,父母因為工作忙,疏于管教,只有一個哥哥勉強能制住她。
按了門鈴,姚希詩又整理好衣領,今天為了給對方家長留下一個好印象,她特意穿了一套稍微成熟一點的套裝,還把頭發在后腦勺扎成了馬尾。
門打開,來人是面無表情的小女孩,冷冷地問:“你找誰?”
“你是陳彤嗎?”她說,“我來面試的?!?
陳彤嗤笑一聲:“進來吧?!?
姚希詩剛踏進門,就見陳彤大叫一聲:“陳晏!有人找!”
她的聲音太大太尖,姚希詩被她嚇了一跳。
陳晏從二樓下來,他很高,穿著襯衣西褲,三兩步走到陳彤面前,拎起她的領子:“給我滾回房間去……”
陳彤搖搖晃晃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姚希詩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胡子拉碴,臉色疲倦,但還是看得出這是個很帥的男人。
“陳先生……”
“姚希詩?”他問。
“對?!?
“過來這邊坐?!彼咧辽嘲l,把上面一排的布偶收拾了一下,堆積到一旁,“我剛出差回來,家里很亂,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別介意?!?
姚希詩找了一處空位坐下,搖了搖頭。
“你剛剛也看到了,我這妹妹很難管教,氣跑了很多家庭教師?!彼麚u搖頭,表情無奈,“所以,如果你覺得難度太大,完全可以拒絕?!?
姚希詩沒想到他的話在后半句轉了個彎,但她迫切需要這份兼職,肯定不可能拒絕,于是她說:“我覺得,可以試試?!?
昧著良心的話她也不多說了,人家是親哥哥,準能一眼看出你是真是假。
“那好?!彼c點頭,“秦斐應該跟你說了報酬的問題。”
她點頭。
“那……你是今天開始還是明天?”
姚希詩想,來都來了,便說:“今天吧?!?
“好,你可以先跟她熟悉一下,她的英語每次都在班上排倒數,語文也不及格,就數學還可以?!?
姚希詩跟在他身后,走到陳彤房間。
“這是我新給你找的老師?!彼粗愅?,介紹起了姚希詩,“別再耍脾氣,就要中考了,這次你給我好好學,聽到沒有?”
陳彤看了姚希詩一眼,“哦”了一聲。
陳晏留給她們獨處的空間,他回房去休息,連續20個小時沒睡了,再被陳彤氣兩下,他準得倒下,再也起不來。
姚希詩坐到陳彤身旁,也感覺到頭疼。
陳晏離開后,陳彤就拿出手機玩,看完微信接著打游戲,打玩游戲接著看微博,直接當姚希詩不存在。
姚希詩覺得她欠揍,但是為了錢,她能忍。
兩人相對無言了兩個小時,倒是陳彤開始覺得不耐煩了。
“你還挺能忍的啊?!彼鮾豪僧數卣f。
姚希詩看著她,覺得有些眼熟,這小屁孩此時的表情,跟蔣馳簡直如出一轍。
陳彤其實長得很好看,丹鳳眼,鼻子夠挺,嘴唇肉嘟嘟的,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和年齡不符的風情。
“你玩夠沒?玩夠上課?!?
“時間都過了?!标愅藗€白眼,“一次就上兩個小時,我哥沒跟你說?”
“沒。”姚希詩搖頭,“剛剛那兩個小時不算,現在開始計時。”
“缺心眼。”陳彤又翻了個白眼。
那樣美的女孩兒翻白眼,實在破壞美感。
“把書打開吧?!币οT娔眠^陳彤的英語書,翻開幾頁,果真跟新書似的。
“你這樣多虧?!标愅€想說服她,“你應該問陳晏多拿點錢?!?
姚希詩笑出聲:“你這樣的才是缺心眼?!本谷缓屯馊艘黄鸷匣锼阌嬘H哥?
陳彤看姚希詩笑,翹起腿,咬著筆帽:“你比之前那幾個美?!彼粲兴嫉卣f,“不過我勸你不要亂動心思……”
姚希詩愣了一下:“什么?”
她沒回,瞄向門的方向,笑了笑。
陳晏走進來,他換了一身家居服,精神也好了點,頭發凌亂,睡眼惺忪,應該是剛睡醒。
“學得怎么樣?”
姚希詩還沒開口,陳彤倒搶先答了:“很不錯啊?!?
“那繼續……”他揉了揉陳彤發頂,對姚希詩說,“如果你沒別的事,今天再給她上兩個小時?”
她點頭,陳晏笑笑,轉身走了。
陳彤的表情十分精彩,興奮道:“來吧來吧!”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陳晏捧著杯咖啡倚在門上,看著姚希詩上課。
陳彤在他的視線的壓制下,稍微收斂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