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萬籟無聲。

柳之瑤與杜云生視線相接，言過之后便是良久沉默，杜云生視線不移，也是不言不語。

也不知怎的，某一時刻，柳之瑤忽然就覺得有些委屈。究竟是為什么，她也說不清楚，許是為這些年甘苦自嘗的不易，又許是為多年以來少有人懂的孤寂。

或許正是為此，柳之瑤對杜云生的情感格外復雜。

突然就有無法自控的情緒自下而上猛沖，柳之瑤只覺得鼻頭處發酸，慌忙移開視線，輕輕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么時，忽而就聽到了一聲嘆息。

來自杜云生的方向，于暗夜之中清晰到令人心驚。

“之瑤啊......”杜云生再嘆一聲，“你這樣明知故問，是想要我的命嗎？”

柳之瑤吃了一驚，猛然抬頭重遇杜云生的視線，他眼中的光彩都似是比先前少了幾分。

柳之瑤輕輕蹙眉，聲音有些顫抖：“你在說什么呀......”

杜云生斂眸垂首，深吸過一口氣，搖了搖頭，周身肉眼可見地披上了層層失落。

“我到底還要說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你才能真的相信我對你的心？若是非要我掏心挖肺你才能真正相信，那和要了我的命又有什么區別？之瑤......”

杜云生的聲線提起幾分，卻終落下，萬千心事隨風去。

到底什么都沒說，看向將亮天邊，主動轉了話題，說回了齊家父子身上。

齊勝孝這幾日暗中派人在張之林家附近探查，張家人日常進進出出，忙碌的程度看上去遠超尋常人家，當然也超過了絕大多數行商坐賈的人家?？扇粽f是憑此就能讓齊勝孝下定決心“上報”，倒也不大可能。

好在齊育才近來沒少給齊勝孝找麻煩，齊勝孝的注意力不得不被分散。

想想自家敗家子不去槍口對外，卻把槍口對上自己的老子，換成是誰都難免會影響了情緒，連帶著在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失了理智，思慮不夠完備，這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是柳之瑤一直以來的努力，還是張之林近些日子的刻意而為，雖殊途卻同歸，在離間齊家父子這條路上，他們其實已然看到了曙光。

只待在齊育才這個問題上再添一把柴，讓圍繞這父子二人的火更旺一些，也就到了最后的成功時刻。

等到柳之瑤臉上的神情不再存在異常，杜云生這才長出一口氣，放心下來，臉上笑意重綻，催著柳之瑤回去休息，以免誤了第二天開演，直催到柳之瑤一臉茫然。

也是那最后一個話題戛然而止，任誰都會奇怪。

杜云生站立起身，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笑意更盛。

“我曾聽人說，帶著心事入眠會影響到身體健康。之瑤，這長路漫漫，身體可是你最大的本錢，就算不在乎名聲，你也一定要在意身體。你眉心的小鎖已經打開了，現在，趕緊回去睡覺吧！”

柳之瑤愣愣地看著杜云生好一會兒，終是笑了：這個傻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