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桑德從夢中醒來，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去了。皎潔的月光灑在窗邊的書桌上、花盆上，與斯普勞特教授的身上。

老教授睡得很熟，微弱的呼吸聲很平穩，溝壑縱橫的臉頰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就像一位鄰居家的老太太一樣。

桑德從床上坐起來，從窗邊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和長袍，胡亂一披就爬下了床。

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毛毯，是一塵不染的純白色，四周繡著一些希臘式的紋樣，看上去簡約大氣。

“要是在麻瓜界，這么大的白色地毯根本就做不到這么干凈吧……魔法真方便啊。”

桑德光腳踩在地上，感受著地毯的柔軟與溫暖。

雖然鞋子就在床邊，但不知為何，他并不想穿。

一道綠光閃過，桑德的雙腳變成了羊蹄的樣子，輕輕地落在地毯上。

這樣的狀態，比穿鞋更加舒適。羊的蹄子擁有良好的隔熱保暖性能，卻比穿鞋更透氣。說實話，桑德已經開始喜歡這種感覺了。

他走到門口，輕輕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門外是一條短走廊，走廊的左側是一間衛生間，右側則是另一扇木門，門板上的一塊牌子用拉丁文和英文寫著“圖書室，禁止明火與圖靈入內”的字樣。

“圖靈是誰？這名字看上去有些科幻啊。”桑德笑笑，繼續往前走。

睡了這么久，他終于被餓醒了。現在感覺自己的胃就像什么都沒有包的真空包裝袋一樣，已經完全癟掉了。

走廊并不長，沒走幾步，桑德就進入了一處大廳。說是大廳，但其實并不大，也就稍微比桑德家里的客廳寬廣一點而已。桑德走出的走廊左側就是一道螺旋向上的樓梯，木板看上去有些朽爛了，漆看上去卻很新，看上去應該沒少被主人照顧。

走廊的右側是一塊空曠的空間，被幾條長沙發圍著，中間的地板上鋪了一塊熊皮毯子。那熊的腦袋被掛在墻壁上，看上去栩栩如生，威風凜凜。

在走廊出口的右邊墻壁上，是一處正熊熊燃燒著的壁爐。爐膛中燒著的開水靜靜地冒著水蒸氣，一位女士正坐在爐邊的搖椅上織毛衣。

一邊的小茶幾上的留聲機播放著輕柔的鋼琴曲，雖然聲音不響，但在安靜的客廳中顯得格外抓耳。

“起來啦？我還在想你到底要什么時候才會覺得餓呢。要吃點什么，豬肉派還是魚派？先坐下來吧，你已經快要整整一天沒吃過任何東西了。”

女士抬起頭來，向桑德笑了笑，招呼他坐下。

這是一位長相清秀的女士。雖然身材依舊纖細，但臉上淡淡的法令紋與魚尾紋卻顯示了她青春不再的殘酷事實。

“您應該就是愛麗絲小姐吧？請給我一份魚派，麻煩您了。另外，請問哪里有水？我有點渴，說實話。”桑德彬彬有禮地問候著，隨即在沙發上找了個接近壁爐的地方坐了下來。

“哦，別在意親愛的，我等會把飲料和魚派一起端過來，要早來點土豆泥嗎？”

“那就麻煩您了——我感覺自己現在餓得能吃下一整頭牛。”

“別著急，不會太久的。”愛麗絲走到螺旋樓梯的下方，拉開了一個小木門。木門下面有幾級小臺階，通向下面的廚房。

好家伙，哈利要是看到這樣的裝修，估計得饞死。

桑德從口袋里掏出魔杖，把玩了起來。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玻璃杯，先來了一發清理一新，隨后揮動魔杖，嘗試使用了一種自己還未使用過的魔咒。

“清水如泉。”

雖然還未使用過，但桑德早就在池子里抽出來了這個咒語。他熟練地在空中揮舞著魔杖，很快，一股水流就從杖端流了出來，傾倒進了那個玻璃杯里。

不多不少，正好一杯。

桑德眼神微瞇，端起杯子嘗了一口。

嗯，確實是水。

“原來如此......”

根據甘普變形法則，所有的魔法和變形術都無法憑空變出食物來，但清水如泉卻是個例外。桑德雖然早就大致猜到了二者在原理上的差別，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搞明白。

因為，處于牧神化身形態的他，敏銳地感受到了周圍空氣中濕度的變化。

清水如泉咒終究沒有脫離能量守恒，所有的魔法和神奇的咒語，不過是對能量與物質的高級運用罷了。甘普變形法說巫師不能憑空變出食物來，這是因為沒有魔法能夠憑空創造能量或者物質，赫奇帕奇們創造的烹飪法術也不能在脫離原料的情況下施展成功。

所謂巫術，終究也無法逃離宇宙底層定律的桎梏啊。

桑德這樣想著，癱在了沙發上。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思考這種問題，自己本來也沒有對巫術抱有多大的期待，不過是想從另一個角度認識世界，以及更好地保護家人罷了。

不對。

桑德猛地睜眼。

這個魔法世界，好像還真的有那么一種能打破能量守恒的的東西，一種能夠違背煉金術等價交換原則的物質。

尼可·勒梅，賢者之石。

煉金術的至高杰作，能夠憑空創造質量和生命的夢幻之石。

說實話，桑德認為賢者之石被人推崇的長生功能其實是比較次要的能力。它真正應該被重視的功能，應該是那近乎神跡的點石成金之術與憑空打破等價交換原則的功能。

點石成金。

這可不是普通的創造財富，而是通過某種奇妙的手段來改變石頭的元素組成與質量，其中所耗費的能量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這才是魔法應該有的樣子，看來自己有必要往老鄧頭的救世主養成計劃里插一腳了。

至少得獲得見到勒梅的機會吧。

然而，就在桑德想入非非的時候，一股魚肉和面餅的咸香傳來。桑德回頭一看，只見愛麗絲小姐已經施施然端著一個盤子出現在樓梯下了。

“孩子，快吃吧。魚派配土豆泥，還有一杯溫的檸檬紅茶——很英式的宵夜，不是嗎？”

她眨眨眼，將盤子擺在桑德面前的桌子上。土豆泥上面淋了蛋黃醬和胡椒汁，里面嵌入了一些胡蘿卜丁來增加口感。檸檬紅茶也散發著帶著些微檸檬氣味的清香，里面還飄浮著一些茶渣，看上去不是用茶包泡的。

只是這魚派......

怎么看上去那么像某種傳說中的英國黑暗料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