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與影像非常不一樣。
在忠武路CJ娛樂攝影棚,林志勛告訴柳星姬:“《西游記》影視是關于神仙鬼怪的,《西游記》小說借用神話的外衣,講述明朝時期階級與官場。”
“《燃燒》也是有階級的,這就是其中的深意,俊秀他走樓梯,由下到上,由低到高,他越走越困難,這就是一個人追求理想的道路。”
“一個人距離理想越近,他走的越困難,這樓梯就是追求理想的路程。”
姜虎成在旁邊說:“志勛你講解我們能聽懂,觀眾看電影看不懂。”
“這就是觀影門檻。”林志勛冷笑:“現(xiàn)在人們看電影不是去看電影,電影院只是社交,喜歡看電影的自然能看懂,不喜歡的他自然看不懂。”
姜虎成想說票房,他沒說出口,對于林志勛這種導演,不要和他談票房,不過歐洲觀眾喜歡看這種深的電影,能賣出海外發(fā)行權就行。
“場景的布置不對,俊秀的房間必須要小,這樣才能表現(xiàn)出他生活的拮據(jù),同時過道要狹窄,這樣能表現(xiàn)出他生活的窘迫。”
“狹窄的過道,干凈的過道,表現(xiàn)出他內心的孤獨。”
說完場景,林志勛告訴服裝師:“《燃燒》開頭時俊秀和尚美的服裝,俊秀要穿暖色,橙黃色的襯衣,尚美穿冷色,暗藍色的裙子。”
“通過畫面告訴觀眾,他們兩個注定分開。”
“同時俊秀和朋友的服裝,也是這種冷暖色的區(qū)分,俊秀追求理想,他熾熱的心外在表現(xiàn)就是服裝,暖色調的衣服,是內心的一種表現(xiàn),朋友的衣服冷色調,也是內心的一種表現(xiàn),他放棄了理想。”
林志勛把柳星姬叫過來:“柳姐,黃色和藍色是對比色,俊秀的房間,墻壁上要貼著暗藍色的壁紙,這樣畫面呈現(xiàn)更高級,同時場景刻畫出現(xiàn)實不允許他追求理想。”
“圖案呢?”
“四方形的大格子,圖案也暗示著俊秀的困境,他被現(xiàn)實生活困住。”
林志勛把攝影師鄭正勛叫過來:“拍攝俊秀時,要用聚焦,有時要特寫鏡頭,并不是因為俊秀是主角要這么拍。”
“內心孤獨的人,他需要更多的關注,鏡頭中近大遠小,近實遠虛,當俊秀走在街上的時候,用600毫米鏡頭拍攝俊秀的特寫。”
“《出租車司機》崔維斯走在人群中,就有這么一個鏡頭,俊秀走在人群中,人群就像海水一樣,俊秀就像海水中的孤舟,刻畫俊秀這種孤獨感。”
“《燃燒》中要多設置小空間,俊秀的生活拮據(jù),設置大空間,這與人物不相符,小空間兩個表達,俊秀孤獨的內心,還有他生活的拮據(jù)。”
“人與社會,我希望你們能夠了解,人是生活在社會中,還是社會中有人。”
“拍攝電影時,要給俊秀制造留白的畫面,當畫面中出現(xiàn)俊秀有大量留白,這就是思考的空間,空間創(chuàng)造想象力,一個導演沒有想象力,就是一個白癡,進一步刻畫俊秀內心思考。”
鄭正勛點點頭,他真的學到了,他發(fā)現(xiàn)林志勛就是一個天才,電影中所有畫面裝在他腦子里。
“導演,你就是天才!”
服裝師趙相慶也佩服道:“我第一次想到通過服裝和顏色表達人物內心,特別是冷暖色表達人物關系。”
“不知道你們看過《八部半》沒有?”
鄭正勛說:“看過,費里尼的《八部半》,不過我看了兩遍,中間睡過去很多次,影史上的名作,可是我一直看不下去。”
“哈哈…!”林志勛笑出來:“你是沒有代入,如果你把自己代入到導演,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八部半》的精彩,《八部半》中主角圭多,他一直穿黑色衣服,這就是通過服裝刻畫人物。”
“圭多幻想中的女神,她穿著白色衣服,當他見到一直想合作了的女演員,接觸以后不過而已,這女演員的衣服,從白色變成黑色。”
“《八部半》這部電影是黑白電影集大成的作品,看《八部半》你們會發(fā)現(xiàn),畫面呈現(xiàn)大反差效果,黑的特別黑,白的特別白,特別是影片開始在療養(yǎng)院,黑一個、白一個,黑中帶白,那么白中帶黑。”
“現(xiàn)在不拍黑白電影,我給你們講色彩,就是三原色,紅黃藍,《燃燒》中主角俊秀黃色,其他人藍色、黑色主體,這就是冷暖色區(qū)別。”
“《八部半》中主角圭多黑色西裝,白色襯衣,《燃燒》中俊秀的服裝,黃色、橙色、暗黃色,那么他的衣領,或者襯衣,或者袖子,就要帶一點藍色。”
“或者用過度色,黃色和藍色的過度色就是綠色,綠色中《老男孩》用到綠色過濾紙,這個你們拍電影都用過,為了使畫面不太敏感,就用暗綠色過度。”
眾人點點頭,他們明白導演的意圖。
“場景設置中,三個重要的場景,影院、拍攝片場、俊秀的家。”
“《燃燒》中俊秀分手后,一對情侶路過影院,海報上有《愛情神話》的宣傳,他們好奇這部電影,所以他們要尋找導演。”
“從影院到拍攝片場,通過制片人,也就是俊秀朋友鐘民的回憶,場景到俊秀的家。”
“影院、片場、家。”林志勛看著眾人:“你們想到什么沒有?”
眾人都搖搖頭。
林志勛無可奈何,他點上一根煙,告訴大伙:“這是一部電影誕生的過程,只不過是回放而已。”
“家里寫劇本,片場拍電影,影院放電影。”
姜虎成笑罵一聲:“臥槽!原來設計這么高級,志勛你為何不順著寫劇本,搞這么麻煩,觀眾能看懂嗎?”
“《燃燒》與《八部半》一樣,這是一部電影導演的自我剖析,搞的這么直白,缺少藝術性,也缺少思考性,如果《八部半》拍導演拍電影,搞婚外戀,這不成狗血電影了嗎,也不會成為影史經典《八部半》。”
“你們可以理解成《八部半》的前傳,不過要把伊卡洛斯融合進去。”
鄭正勛點點頭:“明白了!”
鄭正勛知道,林志勛比樸贊郁還有李滄東他們還有才華,他的上限很高,韓國出現(xiàn)大師導演,也就能指望鄭正勛這樣的人物。
當一個導演突破想象,突破社會時,他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是無限的。
晚上他們在明洞這里喝酒,差不多10點時,姜虎成提議去唱歌。
這是林志勛第二次到梨泰院,這里有很多歌廳,他不喜歡唱歌,也不會唱歌,不過他喜歡喝酒。
梨泰院這里的霓虹燈,把整個街區(qū)切割成一塊又一塊,包間里的女孩濃烈的妝容,在她的長發(fā)之下,掩蓋不了她臉上的稚嫩。
她的身上有青少年的純真,與繁花墮落的梨泰院格格不入。
女孩坐在他的旁邊,啤酒倒在杯子中,詢問著他唱什么歌?
“你叫什么?”在姜虎成如同殺豬般的歌聲中,林志勛問女孩的名字。
“我叫愛麗絲。”她坐在包間的沙發(fā)上,有些不安。
“愛麗絲不像真名,有些像藝名。”
“歐巴,不要管這么多,我們喝杯酒。”
一杯酒喝下。
此時此刻林志勛的內心,想到張好好,杜牧詩句中的張好好。
在支付給歌廳30萬韓元后,林志勛帶著愛麗絲去開房,他的身后傳來姜虎成的笑聲。
“你小子冤大頭,30萬足夠找10個包夜。”
愛麗絲有些不安,她問道:“你長的這么帥,不會缺女人,他們都很恭維你,歐巴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個俠客。”
“俠客?”愛麗絲笑出來,她的笑就像其他女孩子一樣:“行俠仗義!”
兩個人走進酒店房間后,她發(fā)出興奮的叫聲:“我從來沒住過這么好的酒店。”
“你坐下,我問你。”林志勛點上一根煙,看著她問:“你到底多大了?”
“你的名字叫什么?”
“泰妍,現(xiàn)在有個女子組合,泰妍唱歌好聽,叫我泰妍。”
她把鞋子脫掉,眼睛看向床。
“這不是真名,你到底叫什么?”
“為什么告訴你真名,我們這里都不說真名,就像藝人一樣。”
“藝人也有真名,你叫什么?”林志勛從皮包里拿出一疊錢:“你真名叫什么?”
“善美,善良的善,美麗的美,這就是我真名。”她看著錢,笑著說:“你應該給我錢。”
林志勛把手里錢給她,大約有50萬韓元,她拿著錢,數(shù)了起來。
“你可真大方,足夠我?guī)滋熨嵉摹!?
善美走到他身前,把他的皮帶解開,林志勛阻止著她:“你要做什么?”
“你們男人不就是這樣嗎?”善美冷笑:“開房還能做什么?”
“你拿錢?”
林志勛又從皮包里拿出一疊錢,大約有50萬韓元。
“你的家人呢?”
善美躺在床上:“我沒有家人,我自愿的。”
“我要帶你離開這里,去找你的家人。”鄭正勛大喊一聲:“穿上衣服,快起來!!”
善美鉆進被子里,她告訴林志勛:“我父母離婚了,我的后媽不喜歡我,我到首爾見網友,他在這里工作。”
“他是雞頭吧,他是個騙子。”
善美反駁道:“你才是個騙子,你的心里只有自己,你想要拯救我嗎?”她冷笑道:“滿足你的虛榮心。”
他竟然無言以對,他就是想拯救少女,他認為這是他應該做的。
林志勛把皮包拿起來:“我有錢,我可以給你錢,回到家里,好好生活,你這樣會毀掉自己。”
“不要裝好人了。”善美把衣服穿上:“有錢就給我錢。”
他把包里360萬韓元扔到床上,大喊一聲:“拿著錢,跟著我走。”
“我不能和你走,我男朋友不讓。”
“嗎的!”林志勛罵一聲:“他就是個雞頭,不是什么男朋友,正常男人不會讓女朋友出來接客。”
“你想離開這里,梨泰院這里是紅燈區(qū),這里是墮落的。”
善美點上一根煙,她吐出煙圈,笑著說:“梨泰院這里墮落,你還要到這里來?”
“我……,我………。”他被懟的啞口無言,第一次遇到對手。
“快脫衣服吧,你是我遇到最豪爽的顧客,你真有錢!我希望你天天來!”
林志勛掙脫開她脫他衣服的手,眼神伶俐看向她:“是不是他們給你吃藥,你吸毒了?”
“你為什么非要我離開這里?”
林志勛拿出手機:“我要報警,要把該死的雞頭抓起來。”
“你是嫖客,你自己就犯法了!”善美怒斥他:“你只看到別人的不好,你看過你自己的眼睛嗎?”
“你就是自私自利的混蛋!”
“你只是要完成你心里想的,一點不在意別人的想法。”
“你這種人只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
“我出去以后呢?”
“繼續(xù)回家被虐待?”
“忍受別人的白眼!”
“到底多少錢他們才會放你離開,我這里有錢。”
“我是自愿的,這里人都很好,他們沒有強迫我。”
“嗎的!”林志勛憤怒道:“他們就是強迫!”
林志勛拉著他的手,離開酒店房間,善美在后面掙扎著:“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帶你離開這里,送你回家。”
“你是個神經病,我不回去。”善美用腳狠狠踩他的鞋子,聽到他叫了一聲。
林志勛在路邊攔一輛出租車,他讓善美坐車離開,他自己走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