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于2022.11.10】

這一年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滿樓也已娶妻，這一年西門吹雪因為再無對手也回到了萬梅山莊，這一年司空摘星栽了個大跟頭，他整條腿幾乎摔斷…………

江湖上的名醫自是不少，可每一個見了都只是搖頭嘆氣，說上一句愛莫能助。

最后實在沒有辦法，這賊骨頭只能花大價錢又特意拜托陸小鳳去天蓮山請了幾乎從不下山替人治病江湖中四大神醫的天蓮仙子慕容婕幫司空摘星治腿。

“聽說你是偷王之王？”那仙子望著司空摘星樂呵呵的笑。

“是啊，只不過以后就算腿真的好了也偷不了東西咯。”陸小鳳瞇著眼睛，打著哈欠。仿若這一陣子真是為這賊骨頭操碎了心。

“為什么？他斷的又不是手？我聽聞厲害的輕功即使是斷了一雙腿也能以掌拍地，竄飛戾天，再倒轉身軀，將內勁聚于十指，掠于草間，并無大礙。”說著人已不見蹤影，再看時人已至庭院，竟當眾示范起來，哪里還有當代醫仙風范，簡直和小女孩般人來瘋。

“醫仙，莫要飛遠了，我們相信了，也看到了，這世間果然有這般精妙功夫，還請醫仙下來吧。”看著雙指合并鉤掛于桂樹之上的慕容婕，陸小鳳也是頭大無比，暗嘆一聲，這姐妹倆簡直一個德行，心里劃過一道身影，轉瞬即逝。

“嘿嘿，我跟你們說，這次我從天蓮山上下來就不打算再回去了，幫這賊王治腿也不過是順手之舉。”醫仙已從袖內蹦出一把剪子。

“醫仙吶，不論如何還得勞煩你快些才好。”

“為什么要快些？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眾醫無可奈何之事，入了這醫仙口中竟只是并非什么大毛病，陸小鳳也拿捏不準這醫仙究竟是何打算，只得再次出言。

“只因耽擱了好幾天了，他的腿即使治好了，只怕也會落下病根，只怕也飛不了太高，飛不了太快，更飛不了太遠咯。他若飛不了太高也飛不了太快就難免不敢再偷人東西，否則一旦被逮住豈不是要送到衙門里吃牢飯。”

“一點都沒錯，唉，看來以后得改邪歸正，只能回老家做點買賣咯，陸小雞你反正很無聊的緊，要不要也跟我一起做買賣？”

“哼，我倒是聽出來了。”

“聽出來什么？”陸小鳳故意問。

“你們兩個不相信我的醫術，覺得這腿既然已經齊齊摔斷便很難有再治好的可能，即使治好了怕也是會在腿上留下病根。你們知道我醫仙只有一個毛病，就是怕被激！好！我就把你這賊骨頭的腿給治好！我不僅要幫你治好，我還要把你這腿也給換了！讓你不僅能飛，而且比以前飛的更高，飛的比以前更快！”那仙子從袖里蹦出一柄長刀，兩柄短刀和三把匕首，一柄錘子，還有藥罐子，瓷瓶子諸如此類。

“哎呀，醫仙使不得啊，陸小雞！！你……你害死我了！！！”司空摘星只覺得脊椎骨發寒，這醫仙說要幫他換腿只怕真的會幫他換一條腿，至于是條什么腿這就得看她老人家的心情咯。

“醫仙吶，你就幫這猴精換條猴子腿吧，哎呀，絕配絕配，哈哈哈哈！”陸小鳳大笑著飛身而出，他心情好的很，尤其是看到司空摘星吃癟的樣子，他簡直高興的不得了。

他一高興便想吃點東西，于是他便去吃東西了，他去了京城最好的醉月樓，他不僅吃了點東西還喝了點酒，因為這次他可以盡情的吃盡情的喝，再也沒有猴子來偷他的東西，他又要老板打包了三只燒鵝，這三只燒鵝肥而不膩，外酥內脆，美味可口，只輕輕一吸，便有股燒臘的獨特香味撲鼻，進了這口鼻肺腑內只覺得滿足極了。

就在陸小鳳吃飽喝足準備帶著燒鵝去老猴精那里嘚瑟一番時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一個人。

這個人一襲白衣，面容冷峻，腰間別著一把寒劍，這劍寒卻不如他人寒，他人就是人間最冷的寒，他只需往那一坐就絕沒人敢靠近，因為他是西門吹雪！

而此時西門吹雪正在喝酒，他極少喝酒，因為喝酒會影響練劍。

“西門吹雪！”陸小鳳卻偏偏要靠近西門吹雪，不僅要靠近他，而且人已經坐到了他的身旁。

西門吹雪沒有看他，更沒有說話，只是將酒杯里的酒喝了個干凈。

“我說西門吹雪！你當著我的面喝酒，卻又不請我喝酒，這是什么道理？！”陸小鳳拿起一旁的酒杯，自顧自的倒滿一杯，灌進嘴里，喝進肚中。

“因為我只想自己喝一杯。”西門吹雪難得的嘆了口氣。

“怎么了，西門吹雪，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我昨天去了驚天閣。”西門吹雪沉默了一會，幽幽開口。

“就是近年來憑空而立的驚天閣？”

“是。”

驚天閣又名天下第一閣，是近年來建立的一個組織，此組織內高手全是天下第一的人物，諸如天下第一掌莫飛云，天下第一刀沈重威，天下第一殺手白斬，天下第一名俠勝老爺子云云。

驚天閣建立在海上，由一千八百八十八根通天柱支撐，高數十丈，閣內自成天地，不可思議。

“那是一座什么樣的閣樓？”陸小鳳雖然知道卻從未去過，因為他不想去，他既怕閣主拉著他請他入閣，封他為天下第一指，更怕麻煩事找上他。

“是一座不可思議的閣樓。那里有很多人想要的東西，卻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的是什么？”

“對手。”

陸小鳳懂了，所以他也嘆了口氣，喝了杯酒。

“自和葉孤城一戰之后，我自問在劍道之上便已再難尋求對手。”西門吹雪說的很慢，陸小鳳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他聽的很仔細。

“我半個月前去看了我的孩子，是個男孩，我想退隱江湖。”西門吹雪在做一個決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因為他已再找不到對手，而孩子確實是他的親生孩子，夫人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畢竟是一個人，一個有感情有血肉的人。

“你真的想退隱江湖？”陸小鳳問。

“是。若是三年前我還會心有不甘，可如今卻已不會。”

“為什么？”

“我已將劍術練至最高境界，我敢說，普天之下，已再無人是我敵手。我去驚天閣也不過是想看看而已……”他很寂寞，他的一生多是隨劍而眠。但他又不寂寞，他終究是有西門夫人和他的寶貝兒子以及他的摯友陸小鳳，雖然兩人碰面也并不多，但摯友就是摯友，即使不開口，也能明白對方想說什么，要說什么。

“最高境界是什么境界？”陸小鳳來了興趣。

“無劍之境。”

“無劍？”

“對。我于三年前達至無劍之境。即使再修劍術也不會再更進一步，因而有了退隱之意。”

“無劍之境是一種什么樣的境界？”

“無劍有三式，一式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天地萬物皆可為劍；一式手中有劍，心中無劍，劍握手中，無人可敵；一式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此式兇險，雖無劍卻勝過有劍。

無劍乃劍道四境界之最。我未與葉孤城交戰之時，只是劍術第一境，為快劍。劍出鞘，必殺人，快如閃電旋風。閃電刀洪濤乃一流劍客，倒在他劍下的人并不少，他的劍自然也是極快，但他的劍不及我快，所以只用了一招，他便已死在我的劍下。”西門吹雪一輩子都沒有說過這么多話，這一次他既像是對陸小鳳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這便是快劍。”西門吹雪左手輕震桌面，杯中酒水四濺，右手拔劍，出劍，收劍，一氣呵成。

水滴很清晰的被圓潤的切割，陸小鳳坐在旁邊自是看得清楚。

“與葉孤城交戰之時我已達至劍術第二境，劍氣化形。貫通劍術后，已與寒劍心意相通，一劍出必夾劍氣，劍氣無形，殺人無形。”西門吹雪揮劍，陸小鳳只感有一股無形之氣沖射而出。

“你干了什么？”陸小鳳環顧四周，又見西門吹雪已然收劍。

“右前方墻壁蚊蟲一只，身首異處。”陸小鳳眼尖，蹲在墻旁摸索一番，果然發現有一只弱小無辜的蚊子慘烈而亡。

陸小鳳用他那兩根天下聞名的手指頭輕躡躡的將蚊子夾著丟進掌心。

“哎呀，你看這蚊蟲，很明顯是死在某人的劍氣之下吶。”陸小鳳搖著頭，一副可惜的模樣，將那剛死去不久的蚊子丟到酒桌上。

“陸小鳳你是覺得我的劍不夠快嗎？”西門吹雪這次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冷冷道。

“哈哈，當然不是。誰不知曉你的劍乃當世最快。那劍術第三境界又是什么？愿聞其詳。”陸小鳳喝了口酒。

“人劍合一。”西門吹雪說得很慢。

“當劍術達至這個境界后，即使閉上雙目也能感受危險的來臨。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心無旁騖，合二為一。”

“西門吹雪，看來你在劍術上的造詣當真是無人能出其右。其實不光是劍術，任何武學都是如此。”陸小鳳指頭微屈，再猛地一伸，某桌的酒壇只聽聞“啵”的一聲，已是被貫穿，多出兩個洞來。

“江湖傳聞，靈犀一指只守不攻，看來并非如此。”西門吹雪嘴角泛起一道笑來，這是一種認可，亦是一種欣賞。

“傳聞西門吹雪嗜劍如命，非劍不娶。這話你信嗎？”陸小鳳脖子一歪，嘴巴一吸，那杯里的酒已經入了肚。

“所以你前面說的那個想法我倒是覺得很不錯。你帶著你的西門夫人和你的孩子在萬梅山莊沒事吹風賞花這多自在。”陸小鳳笑了，他并不希望西門吹雪終其一生都將精力付之劍上，因為他畢竟是人。

“你是認真的？”西門吹雪抬頭，看著陸小鳳。

“當然是認真的。我幾時跟你開過玩笑。就連花家七童花滿樓都已娶妻，那你為什么就偏偏不能歸隱？”

“那你呢？你什么時候娶妻？”西門吹雪問的更加認真。

陸小鳳沒有說話，只是又喝了杯酒。

“我記得這話我以前問過，你卻沒有回答我。”西門吹雪又開口。

“哎呀，等你歸隱了再說吧！我先去看司空摘星那只老猴子了，再見！”陸小鳳兩根指頭一勾，那三只燒鵝已經到了手中，扭身一轉，已不見蹤影。

西門吹雪搖頭看著陸小鳳消失的身影，喝完酒杯里最后一口酒，走出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