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來的太過于突然，一瞬之間，剛剛還竊竊私語的人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嘈雜的大廳一瞬之間又陷入了沉寂。

“兄弟，你還是走吧。”

終于，還是李尋歡率先開口。

他的身體因為已經被點了幾乎所有重要的穴道，此刻的他，只能是掙扎著抬起頭，對著何睿無奈地開口。

這小兄弟跟自己雖然只是萍水相逢，卻是愿意為了自己如此仗義執言。

此刻的李尋歡，心里自然是十分感動的。

“走？”

何睿看向李尋歡，眼神中的殺氣還未完全消散。

“有趙正義大爺這樣的大俠在這里，怎肯將梅花盜讓給你這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殺死？你無論再說什么，都沒有用的?！?

李尋歡的話里有著幾分譏諷，卻又有著幾分無奈。

何睿的手緊握著劍柄，冷冷道：“我也不想再跟這種人說話了，可是我的劍……”

“你就算將他們都殺了也沒有用，還是沒有人會承認你殺了梅花盜，這道理你難道還不明白么？”

李尋歡這句說雖說是對著何睿開口，可是他的眼睛，卻是又一次掃過了在場的眾人。

何睿發亮的眼睛漸漸變成灰色，緩緩道：“唉，你說的這個道理，我又何嘗不明白……”

他甚至有些后悔，一上來還跟這群家伙白費了半天的口舌。

李尋歡蒼白的臉上又一次露出無奈的笑容：“你若想成名，最好先明白這道理，否則你就會像我一樣，遲早還是要變成梅花盜?！?

“你的意思是說，我若成名，最好先學會聽話，是么？”

何睿持劍反問。

“一點也不錯，只要你肯將出風頭的事都讓給這些大俠們，這些大俠們就會認為你‘少年老成’，是個‘可造之才’，再過個十年二十年，等到這些大俠們都進了棺材，就會輪到你成名了?！?

李尋歡說完這一長串的話，又一次埋低了頭，劇烈咳嗽起來。

何睿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笑。

其實在《三少爺的劍》世界，何睿就已經對什么是江湖有了大概的印象。

只是現在想來，在那里經歷的東西跟剛剛與田七的對話一比，卻又是無異于小巫見大巫的存在了。

江湖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江湖也許一直都只是人情世故。

李尋歡大概就是看得太透，所以才會在被龍嘯云他們逮捕誣陷的一瞬間，就選擇了毫不抵抗的認罪。

這一刻，何睿才完全明白了李尋歡一開始那一番自暴自棄的話中帶有的情感。

之前，他一直覺得李尋歡這么做僅僅是因為對龍嘯云的虧欠。

現在看起來，這里面更多的，應該就是李尋歡對眼前這江湖的絕望。

看透之后，又無力改變的絕望。

當一整個江湖都是田七和趙正義這般宵小之徒的時候，他的小李飛刀又有什么用呢？

“如此看來，我只怕是永遠也不會成名的了?！?

何睿突然抬起來頭，笑著看了一眼李尋歡。

這一刻，他和李尋歡之間似乎就有了某種說不上來的共鳴。

這一刻，何睿感到自己的身上，有了一絲李尋歡的因果糾纏。

“那倒也未嘗不是好事。”

看到何睿露出的笑容，李尋歡臉上的笑容就更開朗了，他們笑得就像是正在說著世上最有趣的事。

“你小子，見自己沒了道理就出手傷人，你這樣子，分明就是承認了你就是梅花盜的同黨！”

這融洽的氣氛還沒維持多久，一旁的趙正義終于是重何睿一劍秒殺田七的震撼之后緩過了勁來。

他躲在人群中間，用自己的手指遙遙指著何睿，大聲呵斥道。

“李大叔，你說的對，不過......”

何睿聽得人群中趙正義的聲音響起，便轉過身去，對著人群又一次舉起了自己的長劍。

“雖然你說的江湖我是沒辦法改變，但是起碼，我可以幫你先解決掉這些煩人的蟲子！”

說完，何睿手中長劍一抖，心中的劍意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其實原本的他僅僅只是想著跟林仙兒過來看看熱鬧，但是在這一刻，他卻是已經完全對著這群披著人皮的混蛋玩意兒動了殺心。

“別怕他，一起上?。　?

這趙正義自然是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眼前這年輕人的對手，可是仗著他們這邊人多的優勢，他也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

“趙大爺說的對，咱們一起上，今天就把這梅花盜和他的同黨在這里給正法了，替田七爺和死在梅花盜手里的大俠們報仇！”

人群里附和著。

“先吃我倆一刀！”

話音落下，人群中突然竄出兩個魁梧的大漢，兩人一人手持一把鋼刀，一邊喊著一邊對著何睿就當頭劈了上去。

喝聲中，兩柄鋼刀已化為兩道飛虹，帶著凌厲的刀風，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瞬之間就對著何睿形成了圍攻的態勢。

何睿冷冷地瞧著他們出手，仿佛連動都沒有動，但忽然間，寒光一閃，再一閃，接著就是兩聲驚呼，兩道刀光忽然沖天飛起，“哆”的一聲，同時釘入大廳的橫梁上。

兩個大漢左手緊握著右腕，面上已疼得變了顏色，過了半晌，一絲鮮血自掌縫間沁出，滴了下來。

再看何睿的劍，仍是握在他的右手上，誰也沒有看清他剛才手里的長劍到底是怎么動的，但卻都已看清，那劍尖之上，一連串的血珠一滴接著一滴滴在地上。

好快的劍！

趙正義原本信心滿滿的笑容瞬間凝固了起來。

何睿還是手持長劍，對著人群淡淡開口：“趙大爺的話是命令，只可惜我的劍卻聽不懂任何人的命令，它只會殺人！”

兩條大漢倒退幾步，松開左手，只見右腕一點血痕，竟都不偏不倚，恰在兩條筋絡的中間，只要劍鋒再偏半分，兩人的筋脈便斷，這條手臂也就算廢了，這年輕人一劍出手，不但快得嚇人，也準得嚇人。

兩人面上都不禁露出驚懼之色，又倒退了幾步，忽然轉身奪門而出，利劍雖不會說話，但卻比世上任何人的命令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