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毫不掩飾的與江越說明自己的情況，他深感火器的重要性，也有想進而研發火器的想法。

如今既然有這么多問題，他也不打算貿然行動，打算把這個問題交給謝應龍與他。

表示日后軍中有關于火器的問題，就由兩人來負責的。

謝應龍臉色復雜。

江越直接應下，不講其他。

商議之后就是宴會，好酒好肉的吃上一頓。

當天夜里，錢均終于找到了孫傳庭的家人。

昔日孫傳庭將家眷安置在西安城內。

潼關城破后，家眷以為必死，故此在城中官吏的幫助下隱姓埋名，躲藏起來。

直到錢均打出江越名號，孫傳庭的繼妻張叔人這才率二妾二女與八歲的兒子孫世寧找到錢均。

對于這一家子，江越詢問他們的想法。

他收殮了孫傳庭的遺骸，但最終送去哪里安葬，還是由張叔人來決定。

包括他們一家子日后的打算，這些都屬于江越可以幫忙，但不能直接參與決定的。

張叔人最終選擇將孫傳庭的尸體埋葬在西安城外的一座小山丘里，她在那里種了一棵樹。

江越同意。

一大家子也繼續生活在西安城中，江越把原本的宅邸給他們保留好，同時給了一些錢銀，讓張叔人一家安定。

這是江越能做的全部。

第二天，大軍按照計劃出征。

這一次由李過的人馬開路，目的有二。

得到陜北。

殺高杰。

李自成對于高杰的恨意有多深，江越沒看出來。

此時的李自成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統領，他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太多的情感。

特別是在這種事情上。

但從高杰不斷逃竄，眼睛都不眨一下，壓根沒考慮過投降這件事上，江越可以看出高杰心中的恐懼。

剛剛攻下延安，江越就收到了一封密信。

是高杰送來的。

對于孫傳庭的死，高杰表示悲痛，說自己最近每個晚上都睡不好，日日都在思念孫傳庭。

信中高杰懷念當初與江越的并肩作戰，表示特別理解江越做出的選擇，一切都是無奈。

但現在都還能回頭。

只要江越現在反水，重創乃至殺死李自成，所有事務都會有新的答案和結果。

他姓江的完全可以說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迷惑李闖，心里一直記著效忠大明。

只要能拿出李闖的人頭，一切都可以說的通順。

退一萬步來說。

哪怕江越沒機會殺李自成，高杰也希望江越可以和他一起走。

憑借他們倆的這些個兵馬，只要齊心協力，完全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

他姓高的也一點不介意以江越為主心骨，兩軍合營，天下之大都能去。

對于這些話，江越只當是放屁。

看信的時候，李過就在身邊和江越商討攻打延安城的事情。

江越看完高杰的信件后隨手遞給李過，對方沒看太多，徑直拿到燭臺上，把信件燒了個干凈。

然后，不再言語，繼續討論有關于延安府的事情。

第二天，闖軍攻打延安城，府城內部大亂，支撐不到一天時間就徹底崩盤，城門打開。

后營進入延安。

躲在遠處的高杰在聽到這個消息后終于沒能再忍下去，趁著黃河結冰的功夫一下子逃到了山西去。

江越在得到這個消息后知道，后面的事情大概率就和歷史上的相同了。

跑到兩淮，成為史可法手下大將，成為南明的江北四鎮。

江越也可以成為江北第五鎮。

只可惜他不想在那個地方浪費自己的生命，最終被清軍打成渣滓。

由延安繼續北走，會途徑米脂，最終抵達榆林。

米脂縣，李自成的老家，或者說是闖軍中很多人的老家。

這個地方是明末起義浪潮中一個亮點，或者說整個陜北都是如此。

陜北，就是明末最大賊窟。

米脂怎么樣江越并不關心，他本人又不生在這個地方，米脂縣怎么樣，李自成會以一個怎么樣的姿態回鄉，這些他都不在乎。

問題的關鍵在于榆林。

江越先前是榆林總兵。

他手底下的兵馬，多數是榆林人。

這里面有一個很直接的邏輯關系，你必須承認的是士兵不是機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與成長環境。

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有爹娘孩子。

讓榆林人打榆林？

縱使江越對手下人足夠好，縱使他能通過思政員制度對手下士卒有十足的控制力。

但只要江越讓手下榆林人站在登上榆林的云梯，讓雙方刀兵相見，下面人極大概率當場就要掀桌子。

通俗一些，讓你去砍你大伯，你愿意嗎？

李過也知道這里面的問題與可能存在的隱患，故此和江越表達過這里面的擔憂。

李自成親自找上門，詢問江越的想法。

他的意思很簡單，如若能直接招降榆林，那當然是最好的。

榆林的兵馬可以被他收用，更不需要用闖軍的性命去填榆林城，減少沒必要的傷亡。

但如果江越這個已經被革職的榆林總兵在城里賣不到一點面子，李自成則讓江越去漢中。

江越沒說什么，帶著幾個人就朝著榆林而去。

…………

這是江越這個榆林總兵第二次來榆林。

上一次他來榆林，是來散銀子帶兵馬。

他在榆林收獲了一些好面子，并且打了個照面。

但也僅僅如此。

他沒能見到彼時正在榆林養老的一眾老將，如王世欽、侯世祿、侯拱極、尤世威等，大多以在家養老為由，沒有出現。

江越只是派人送去禮物，對方也表示接受到了好意，這樣刷個存在感。

這一次再臨榆林，確實讓江越有些緊張。

熟悉的榆林城出現在他的面前，江越前后不過帶了包括陳玉石、李二虎、錢大牛在內的十個人。

錢大牛在城下叫門，一個并不陌生的面孔出現在一眾人面前。

是當初進入榆林，一直陪伴在左右的尤護關。

他對著下方的江越大叫：“江將軍，我家大人問你，你今日前來，是以榆林總兵的身份進城，還是以大順將軍的名義入城。”

江越沒猶豫：“漢人，以一個漢人的身份，以一個榆林人朋友的身份。”

尤護關好像是沒想到江越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當即后退與人商量了些什么。

城門打開。

江越與周圍人對視，隨即朝著榆林城內策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