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這么無奈。

每個人都生活在一個框架中，這個框架里有屬于自己的規則。

孫傳庭直接服務崇禎皇帝，皇帝命令他決戰，哪怕如今準備極為不足，孫傳庭也必須要準備決戰。

原因？

是財權，也是大義，更是皇權的威懾。

封建社會權利的結構自上而下，得到與失去并存。

孫傳庭身邊有監軍，麾下也不是鐵板一塊，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

孫傳庭如此決斷，也會影響西安營的計劃。

現在，他們必須沖出黨守素的包圍，沖去葉縣，參與即將到來的郟縣決戰。

這是孫傳庭的請求。

確定大致方向，剩下需要做的事情很明確。

“我們四周都有闖軍，賊首不簡單，我出城兩次，都被他們斥候騎兵盯上。”

“幾人出城都如此，我們想運送輜重火器，大量人馬出城必然藏不住，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打仗，本身也是信息量的戰斗。

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自然就能掌握主動權。

江越招手：“錢均，你上來一下。”

話音落下，一個一直在旁邊聽講的男人走上前來。

錢均，西安營騎兵局把總。

西安營在過去人數較少，江越一直沒有進行過明確的軍事改革，主抓的是紀律與火器。

現在火器的產能畢竟是跟不上，大戰在即，葉縣內這些工匠發揮不出太多作用，造出一批燧發槍已是極限。

孫傳庭雖然送來些許，但西安營畢竟有三千人，還是做不到人手一把。

這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面對大型戰爭，單純靠以前以火器壓制的打法是不夠的。

戰場瞬息萬變，只有火器很快就會被吃干抹凈。

現在的燧發槍還不足以做到跨時代，淘汰不了舊時代的刀劍。

西安營內部軍務需要改革。

這點江越在此之前就已經有所認知，并且于這段時間付出行動。

“你今日出城，率領騎兵打掉周邊闖軍眼線，我們的動向不能全部暴露在闖軍眼中。”

“不求將對方斬盡殺絕，但是四周近處絕不能有闖軍眼線，總不能我們一出城門，他們什么都清楚了。”

“如若兵士不足，你再讓錢大牛配合你。”

對面開全圖，己方全是戰爭陰云，這樣的打法江越不喜歡。

錢均當即點頭：“是！”

他很有信心。

如今的騎兵局雖只是個兵額應當是一百二十的局級作戰單位。

但真實人數直逼三百，且全員披甲，是西安營中裝備最為精良的。

超編如此嚴重的原因很簡單。

江越作為西安營最高級別的軍官，如今也只是個朝廷任命、承認的千總。

真按朝廷編制來，千總不過管理九百人。

而現在的西安營可是有三千顆腦袋。

如今的西安營只需要有一個千總，其余人不可能和江越平起平坐，自然只能先委屈著。

錢均很快領著騎兵出城，迅速占領葉縣外視野區，斷絕黨守素對葉縣的觀察。

傍晚時分，錢均把在外圍觀測到的闖軍營地圖紙擺放在了江越面前。

一眾人商討許久，地圖被涂涂改改，爭吵許久才定下最后方案。

…………

江越很喜歡晚上。

相比于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陽光下，夜晚那種陰暗會給他特別的安全感。

這里的原因很難講，或許是因為他沒有夜盲癥，在這黑燈瞎火里也能看清這個世界。

也可能是他就喜歡月亮，喜歡這種潔白的光亮。

西安營正在慢慢走出葉縣，在些許月光照射下朝著闖軍方向前進。

馬蹄裹上步，軍馬不斷搖晃著腦袋，拉動韁繩。

每隊士卒只有兩個照明物，行軍規范，以一種異樣的寧靜行走在曠野中。

視野盡頭，闖軍大營已然出現。

悠遠的擂鼓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闖軍大營頓時四起，人頭浮現。

他們被發現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江越表情淡然。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能夠成功夜襲闖軍。

如果他江某人把全天下都當做傻瓜，只有自己長腦子，那未免太過愚蠢。

西安營之前的一切動作，只不過是為更好的接近闖軍，讓對方的反應時間變小，增大自身優勢。

僅此而已。

騎兵迅速沖鋒，朝著闖軍大營兩側而去。

步卒迅速結陣，以隊為單位，十二人里兩人拿盾、四名長槍手、四人用燧發槍。

剩下的兩人是隊長與思政員，身上同樣背著火槍，作用是隨時增援，補充陣型。

除此之外，各類戰法與戚繼光的鴛鴦陣沒有區別。

或者說，江越就是對著鴛鴦陣抄的，只不過加大了火槍的重要性。

“轟！”

炮彈從天而降，砸在西安營群中。

“嘶！”

數匹戰馬發出聲響，抬起前蹄，它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火藥聲驚動。

是闖軍的火炮。

這些家伙早早把炮口對準正前方，就是為在第一時間能夠使用火炮迎戰西安營。

只可惜闖軍不用開花彈，單純靠炮彈本身砸人，傷害終于還是小些。

西安營本身的秩序讓他們并不會在第一時間發生混亂，依舊朝著闖軍大營沖去。

闖軍大營正前方，不少有挖出的空洞、拒馬，諸多陷阱林立。

他們做足了準備。

眼看西安營抵近射程，一輪鳥銃擊發。

然后，大量箭枝射出。

闖軍對于火器并不重視，管理火器的謝應龍也不在此。

黨守素能夠把這么些火器拿出來用，已經算是看到了火器在戰場上運用的重要性。

只可惜他們手中這么些鳥銃打過一發再難出第二輪，屬于闖軍的進攻時間結束。

混戰中，趙海生舉起燧發槍，朝著前方扣動扳機。

一個闖軍士卒正欲射箭，徑直被打中，身體倒下。

趙海生冷眼看著這一切。

他原本想打的并不是這個人。

只不過手中火器實在做不到指哪打哪，彈丸具體落到什么個位置，還是看緣分。

當然，無論落到哪，只要是殺敵便可。

以最快速度填裝好彈藥，趙海生再一次舉起燧發槍。

“砰！”